刹那间,虽然疼痛并未减少半分,但江问轩却觉得自己身上恢复了些力气。
他抓住宋时宴的手。
“宋大哥,那你带我去见他吧,我……”
话没说完,宋时宴已经摇了摇头。
“殿下,太迟了。”
“这个时候……”
“负责宣旨的内侍官估计都到大殿下面前了。”
闻言,江问轩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涩声道:“是什么……旨意?”
宋时宴道:“自然是赐死的旨意。”
“若非如此……”宋时宴微微摇头。
“以二殿下对你严加看管的程度,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进的来。”
江问轩愣住了。
他侧了侧头,像是不太能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我不明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你跑来管我干什么?”
他流露出了从所未有的迷茫和慌张。
宋时宴长长叹了一口气:“殿下,我以为你应当明白他的为人。”
“或许他的确有能力选择独善其身。”
“可是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呢?”
“许多都会因为他而被连累。”
“你觉得这会是他能够接受的吗?”
江问轩没有说话。
少年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是宋时宴只得继续道:“他还说……”
“事已至此,你没必要因为他而跟你母亲和兄长生出嫌隙……”
“因为他?”江问轩蓦地嗤笑了一声,强撑着拒绝了宋时宴的搀扶。
“你觉得我和我哥走到今天这步,就仅仅是因为他吗?”
“你觉得……我还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相安无事的来做这个太子?”
“你觉得——”
正说着,石室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宋时宴皱了皱眉,脸色微变。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
石室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了!
无数黑衣人手持火把涌了进来,把江问轩和宋时宴围在中间。
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为首有两人,左边那个没有蒙面,江问轩认得,是自小跟在江泽身边的太监,叫做德忠。
别看名字叫德忠,可德行是半点儿没有的,极爱在人背后嚼舌头,搬弄是非。
至于忠心,想来也未必能有多少。
所以他一直对这个德忠没有什么好感。
只不过碍于对方是从小跟着江泽跟到大的,所以不好说得太多而已。
德忠的目光在江问轩和宋时宴身上来回游移。
片刻后,他眯起三角眼,“嘿嘿”冷笑了数声。
“宋时宴,咱家就跟二皇子说你是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没想到他还不信。”
“咱家都已经暗中观察你好久了!”
“怎么样?”
“这回可让咱家抓了你个现行吧!”
“竟然敢坏二皇子的好事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时宴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我跟你这种趋炎附势,只知道舔人鞋面的玩意儿能有什么话说?”
话音落下,宋时宴忽然间毫无征兆的出手。把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架在了德忠的脖子上。
这下猝不及防,德忠吓得尖着嗓子惨叫了一声:“你你你,啊啊啊啊啊啊——”
刀锋下压,毫不客气的在德忠脖颈处割开一道极深的血痕。
宋时宴冷冷打断他:“赶紧叫你身后这群人让开,不然让你脑袋搬家!”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德忠心中又恨又悔,只得哆哆嗦嗦的道:“让开,都让开!”
但是那些黑衣人没有动。
他们齐齐看向德忠右边那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德忠顿时急了。
他冷汗顺着额角直流:“张统领,赶紧叫你的人让开啊!难道你想害死咱家不成!?”
“德忠公公。”
被称作“张统领”的人冷哼了一声。
他目光落在江问轩身上,瓮声瓮气的道:“这位可是咱们大邺朝的太子殿下,让他跑了,你想害死咱们二皇子不成?”
宋时宴手上的匕首顿时更加用力。
德忠脖子上鲜血如泉涌。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救命啊!”
德忠尖声叫道:“他已经服了失心散,还能如何!让开,你们快让开——”
张统领打断他:”那也不行!他绝不能清醒着走出这间屋子!
对方看着江问轩时,眼里有着刻骨的仇恨,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江问轩愣怔了片刻,忽然便觉着异常好笑。
然后他就真的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处,刻骨的剧痛使得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笑声依旧没停。
因为他认出了面前的这个人。
笑意还留在脸上,眼底却凝起了亘古不化的玄冰。
江问轩一字一顿,缓缓道:“张鼎天。”
三年前,明明打了败仗,却屠杀整整一城军民称作反叛,谎报军功的魔鬼。
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与江离查明此事之后,当时应该是由江泽负责监斩。
对这种人都能网开一面,却恨不得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赶尽杀绝。
好得很。
他这个兄长,可真是好得很啊。
张鼎天阴森森的笑了笑:“难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还记得张某这种小人物。你和大皇子当初的恩情,张某也是至今不忘啊。”
“今日便是报答之时!”
说到这里,他忽然厉声道:“放箭!”
一声令下,黑衣人们齐齐抬手,露出了腕间血色浓重的黑色劲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