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汐微微皱了皱眉。
她心中满是疑问：“叶师兄，可如果这里真是山海域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居住？”
“当年那位渡劫期老祖不是都已经将这里封闭了吗，而且……”
说到这里，少女顿了顿：“山海域几万年不见踪迹，我们到底是怎么掉到这里来的？”
“不知。”
叶星澜摇了摇头：“传闻未必全假，可也未必全真，或许此处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这个等日后有时间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楚云汐：“……”
这个她自然也知道，可抓她和叶星澜到这里来的那个少女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身旁带着的护卫打手数不胜数，很难对付。
若叶星澜有修为在，那这些护卫人数再多也不足为虑。可是现在，叶星澜不但修为全失，而且身上还处处都是伤……
说到伤，楚云汐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叶星澜肩头，那里还在不断往外渗血，刚刚换上的红衣又被鲜血给染了个湿透。
少女暗暗叹了一口气：“叶师兄，我还是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再说吧。”
“就算要离开，你伤这么重，咱们也冲不出去啊。”
叶星澜沉默了一下：“我自己来——”
这回楚云汐没由着他。
少女按住他的手：“还是我来吧。”
“箭头是在肩头靠后的位置，而且完全刺入肉里了，你处理起来也不方便。”
“还有其他的伤……”
“刚刚你跟人动手的时候动作那么大，好多伤口都重新崩裂了。”
“绝对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敷衍。
“你也不想还没离开这，就先失血过多而死吧。”
还有句话楚云汐没说。
她也还需要对方保护。
叶星澜微微一怔。
虽然这个师妹上山时日不多，但在他印象中，对方大多数时候都是唯唯诺诺，几乎没有什么主见的。
遇到危险时只会掉眼泪，要么就是寻求别人的保护，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完全不像楚婉柔那般温柔大方，临危不乱。
可是从上次一起下山开始，他便觉得这个师妹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这回的感觉更明显。
对方依旧挺柔弱，修为也不高，却完全不再胆怯了。
她甚至可以为了江问轩直面他的剑锋。
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也不得不佩服。
他向来敬佩强者。
然而一个人当真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吗？
是她从前一直在伪装，还是别有隐情？
想到掉进惊雷劈出的那道裂缝之前，少女解开手上牵连着楚陵的红线，舍弃明显距离更近的江问轩，伸手来拉他的场景。
叶星澜眸光黯了黯。
这个师妹之所以这么做，到底是因为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凭感觉选择了自己内心深处最信任的人。
还是说……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其实已经想的足够分明。
而他是三人之中，她最不在意是不是会连累到的人？
所以她才会舍近而求远来拉他？
一股冰凉而萧索的意味漫上心头，叶星澜长睫微颤。
片刻之后，他语气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道：“可能会有点儿可怕。”
“如果你看了觉着不舒服的话……”
“那就我自己来。”
楚云汐微微一怔，点头道：“好。”
说完，她目光落在叶星澜身上，抿唇道：“叶师兄，可能需要解下衣服，这个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叶星澜：“……”
叶星澜没有说话，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过了一会，他面无表情的款掉了上衣。
刹那之间，楚云汐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有衣服遮挡，虽虽然知道叶星澜伤的重，却也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
可是此刻，他的伤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触目惊心。
有很多地方根本已经不是单纯的伤口崩裂那么简单，而是皮肉溃烂外翻，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森森白骨。
而最严重的一道伤自肩头斜劈向下，几乎贯穿了整个后背。
这是刀剑之伤，而非擦伤或者摔伤。
蓦地，楚云汐耳边“嗡”的一声。
她想起来了。
沉渊之下一片漆黑，可却并不是风平浪静，时常有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
她之所以没有受伤，当然不是因为刀剑全都长眼睛绕着她走，而是因为叶星澜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否则自对方的境界修为，就算受伤，也绝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她打着要叶星澜救她，或者拉对方一起去死的主意，毫不犹豫的将他拽了下来。
可叶星澜却当真是在拿命护着她。
想到这里，楚云汐垂下眸子，眼睛莫名一酸。
在一无所知的上辈子，她自然是非常喜欢敬仰这个师兄的。一开始叶星澜对他也是真的非常好。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像楚婉柔，是楚婉柔亲妹妹的基础之上。
早晚有图穷匕见的那天。
到那时候，如今的一切都会成为水月镜花。
叶星澜是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想到这里，楚云汐的一颗心又渐渐冷硬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将那股酸涩强行压下去，然后一丝不苟的把药给叶星澜涂抹在伤口上，又拿出布条帮他包扎好。
动作很细致，很温柔，半点儿都没有害怕或者见到伤口之后的厌恶。
但整个过程中，她都没多说一句话。
暗沉沉的小屋子里静悄悄的。
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叶星澜忽然低低叫了她一声：“云汐。”
楚云汐轻轻“嗯”了一声。
叶星澜道：“多谢。”
楚云汐道：“别客气，我知道叶师兄会受伤都是为了我。”
叶星澜道：“云汐，你——”
“哐当——！”
巨响截断了接下来的话，屋子的铁门豁然洞开。
一个少女手持长鞭，逆光站在门口。用阴森森的眼神盯着他们。
这少女正是之前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个。
楚云汐愣了下。
下一刻，鞭子撕裂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向着楚云汐脸上抽来！
太快了！
根本不及闪避，楚云汐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啪——！”
鞭子重重抽在了皮肉上，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楚云汐心里一突，猛地睁开了眼睛。
果然见到叶星澜本来还算光洁的手臂之上，再添一道狰狞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