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澜一个人，压下了那些家族所有后辈的风头，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人家不在背地里记恨他才奇怪。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不就群起而攻之了。
见方沅珩一直不说话，叶星澜轻轻抿了抿唇，低声道：“舅舅？”
这回方沅珩终于垂眸看向了他，但还是没有说话。
他目光有些深邃，看不出情绪。
当家主多年，方沅珩较之以往，还是多了些冷冽与疏离。一旦敛了亲近，无形压迫感就油然而生。
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叶星澜只得继续道：“舅舅，你把我交出去吧。”
“星澜，我与你说过很多次。”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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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沅珩道：“若说你是另有计较，那我没什么可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讨厌规矩与拘束，所以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哪怕你的决定其实并不让我满意。可若说为了怕连累我，那大可不必。我当年不曾害怕连累，如今就更加不会。这世间事，也并非哪边人多哪边就有理，只要你行事磊落问心无愧，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叶星澜：“……”
眼眶隐隐有些发酸。
默然片刻，叶星澜低声道：“舅舅对我好，我当然明白，可方家其他人呢，方家的那些长老呢，舅舅桌案上又堆了多少要废我修为的文书？您这么做，恐怕没有办法服众。”
方沅珩毕竟不是当初做少主的时候了。
哪怕对方表现的再轻描淡写，叶星澜也心知肚明——
要保他，一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甚至连家主的地位都会受到质疑。
“所以呢？”
方沅珩没什么笑意的笑了一声：“你是希望我亲手废掉你的修为，然后再亲手把你交出去，来展示自己大公无私？以平方家长老以及其他家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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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紧了冰凉的手指，叶星澜道：“对。”
事已至此，唯有这么做，才不会对方沅珩造成影响。
话音落下，方沅珩忽然站起身，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叶星澜看到一双黑色锦靴以及一袭垂落的红色衣角。
方沅珩道：“抬头。”
声音不急不缓，但叶星澜几乎是立即照做。他抬起头来，正对上了方沅珩那双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明明对方跟叶鼎天的年龄差不多大，但因为天赋高结丹太早的缘故，叶鼎天看起来像叶星澜的父亲，方沅珩看起来则更像是叶星澜他哥。
以前叶星澜从来没有多想，可现在，他隐隐觉得，或许叶鼎天如此讨厌他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与叶鼎天虽为父子，长得却不太像。他更像方绮罗，换个角度说，就是更像方沅珩。
可叶鼎天却很是厌憎方沅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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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方沅珩的声音打断了叶星澜的思绪。
他道：“星澜，原来在你眼中，我竟然是如此胆小怕事之人吗？需要用自己的亲外甥来换平安，换认可？”
叶星澜微微一怔：“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
然而到底是什么，他停顿片刻，却又不肯说了。
“星澜，我再与你说一遍。”方沅珩道。
“倘若你此举乃是为了大义，为了各个家族间的和平，那么我即使再舍不得，也不会阻止你，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倘若是为了方家，或者仅仅是为了我，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想了，你可以选择去承担这一份莫须有的罪过，但我永远不会拿自己外甥的安危去换地位的稳固，这也同样是我的选择，所以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提。”
叶星澜道：“可是……”
方沅珩却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停顿片刻，叶星澜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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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沅珩道：“那就回去休息吧，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但是不要来左右我的决定，你自认为伟大的牺牲，在我这里不值得一提，我若真想交出你，无需你来说，反之，说了也没用。”
叶星澜却没立即起身：“可这些家族来势汹汹，舅舅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这才是叶星澜真正担心的事情。
然而提及此事，方沅珩却只是漫不经心的道：“凡因利而聚者，总不会有多高的忠诚，在旁人看来，方家如今是不如从前，但也不是一个或者两个家族就能够奈何的，好处自然谁都想要，可你觉得谁会不惜家族利益，先来做这个出头鸟？”
叶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