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这画液的比例,如今已经能拿得准了吧?”
吴成景的第一步,自然也是配制特殊的揭画药液,他一边观察着药液的变化,一边已是轻声开口问了出来。
“画液比例是没什么问题了,但这揭画技术,还有待提高。”
旁边的顾慎接过话头,听得他实话实说道:“像那裱贴粗糙的第一层五行骏马图,小师妹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难度再大一点就说不准了。”
“顾师兄说得是。”
沐清歌还是很清楚自己短板的,而且她在师父和师兄的面前,也没有故意抬高自己,而是谦虚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可要看好了,这种裱贴精美的画中画,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这也是你们提高技艺的一个好机会。”
吴成景显然是想要借着这一次的揭画,来给自己的两个弟子具体演示一遍。
诚如他所说,揭画技术在实战之中的演示,并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
尤其是这种年深日久的古画,更考验人的眼力和手法。
这一次吴成景都必须得拿出百分百的本事,对于顾慎和沐清歌这两个弟子来说,确实是一次难得的观摩机会。
趁着配制画液的时间,吴成景又仔细观察了一遍那幅画作,制定了一个完美的方案。
约莫几分钟之后,当画液中的比例已经来到了一个绝佳程度时,吴成景才从旁边拿起一柄小刷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刷了起来。
刷画液,等待,揭画,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而旁边的李霁、沐清歌和顾慎三人都是此道爱好者。
他们都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地盯着吴成景的每一个动作。
可是另外一人却看得昏昏欲睡,那就是秦阳。
秦阳对画道一窍不通,对于揭画过程的这些门道更是两眼一抹黑。
有些东西需要兴趣才能支撑,但秦阳对这门技术明显是没有太多的兴趣,因此他索性走到一旁找了把椅子,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这年轻人,心性不错!”
刚才已经赞过一次的吴成景,眼角余光看到秦阳这毫不在意的状态时,忍不住又在心头赞了一句。
就算他已经知道这姓秦的年轻人对画道只是一个门外汉,可是在一幅可能是价值连城的画作呈现的过程中,此人居然还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哪怕你不懂画,你也应该知道这画中之画的珍贵程度。
难道就不想第一时间知道第三层的古画,到底是什么吗?
偏偏这姓秦的年轻人还走到一边闭上了眼睛,不仅不好奇第三层画是什么,更是对一个外人的揭画过程毫不担心。
这些东西只在吴成景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便又全部回到了画作之上,动作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咦?这第三层画纸……”
当吴成景揭到某一处的时候,他眼神不由一凝,喃喃出声道:“恐怕至少也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
“果然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
这是吴成景还没有看到第三层画全貌,做出的第一个肯定,毕竟画纸的年代肯定是作不了假的。
而且近代徐公乃是画道大家,他不可能不知道古画的珍贵程度,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将一幅古画,用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来掩盖。
这一个发现,无疑让吴成景的心气瞬间就提上来了,也仿佛给了他一种强大的动力,让他发挥出了十分的本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便已经到了中午,好在这店铺甚是凉快,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炎热。
秦阳虽然像是在闭着眼睛睡觉,但他的精神念力一直都在那幅画上,这比他睁大眼睛看还要更加清楚一些。
“成了!”
当某一刻来临的时候,在吴成景最后一刀,割断画作一角最后一处连接时,沐清歌突然大喊了一声。
这一道呼声,不仅是让秦阳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睛,更是让还在店铺内里的一些客人,都将目光转到了这边。
此时此刻,吴成景手中的刀具,已经将那一层六合奔马图完美地剥离了下来。
而且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的书案之上,用镇纸压着。
毕竟这也是一幅价值一两百万的名画,而且是吴成景的心头好,到时候装裱一下,旷世名作自然重新现世。
只不过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并不在那幅六合奔马图上,包括秦阳也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桌边,观摩起那幅重现于世的古画来。
古画的纸张看起来有些陈旧,可是当秦阳看向古画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一股霸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要沉浸其中。
然而秦阳仅仅只是感应到了气势而已,他对画道一窍不通,真要他说个所以然出来,那恐怕就要惹人笑话了。
“师父,难道……难道这是?”
就在这安静的气氛之下,顾慎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却没有说出这古画的真正名字。
“咦?这难道是明代六如居士的‘虎啸山林’?”
在吴成景正要说话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从茶座的外边传来。
紧接着一道身影就大踏步走到了书桌之前,甚至将吴成景都挤开了一步。
这个茶座只是在店铺大堂隔出来的一个小地方,并不是有门有户的单独茶室,只有一张屏风隔挡。
显然是刚才沐清歌的那一道高呼声,吸引了外间仅有的几个客人。
而这个走过来的客人,明显是看到了桌上被揭开的全新古画。
只不过距离隔得有些远,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不是十分肯定,却是在这个时候没有太多顾忌地走近,开始观摩了起来。
说实话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很没有礼貌的。
因为这幅画一则属于秦阳,二来是由吴成景上手揭开的,你一个外人这样做有些不合适吧?
可那人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似的,这样的举动,让得吴成景都不由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好在那人只是趴下了脑袋仔细观看,并没有上手,要不然吴成景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