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崖本来还很嚣张,可听到杨景说要把村公跟孙天宝移交刑堂,气势上立刻就弱了几分。
大周不仅在朝堂上有三省六部,在地方上,每个县也分为了六堂,其中刑堂就是专门审理一个县的刑事案件、民事纠纷等等的。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县令大人都无法去干预刑堂审理的案件。
也正是如此健全的体制,加上大周太祖十分重视维护大周律,所以,大周曾经十分辉煌、强大,是九国之中第一强国。
可随着时间推移,官僚的腐败日益严重,很多事情都开始不按照大周律做了。
这才有了如今积弱的大周。
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生活依旧是严格遵循大周律的。
官僚的腐败,是指大周律再也无法束缚官员、贵族、富绅,对普通人而言,大周律依旧是镣铐、是枷锁。
简而言之就是,对现在的官员、贵族、富绅而言,大周律是可以“调整”的,而对普通人而言,大周律是“量身定做”的。
别看村公在村里是一方耆老,极具声望,受村民们尊重。
孙德崖也因为挤进了衙门工作,算是县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客气。
但不管是村公、还是孙德崖,依旧还是普通人范畴,没有实现阶级的跃迁,所以,以村公、孙德崖能动用的能量,是不足撼动刑堂的。
所以,孙德崖十分清楚,事情如果真要闹到刑堂上。
那不管是村公、还是孙天宝,都只有死路一条,更可怕的是,有很大可能会被判满门抄斩。
这就是孙德崖听到要将村公、孙天宝送去刑堂之后,气焰一下子没了的主要原因。
“杨景,你太无耻了,谁不知道你跟县令大人有关系?把村公跟天宝送去刑堂,刑堂肯定会帮你。”有村民站了出来,大声斥责杨景。
这人名叫王三保。
王三保以前就是村公身边的心腹,自从村公在村子里失势之后,王三保的生活质量那叫一天不如一天。
而且他是一个懒汉,平日里农活都不愿意干,全是逼着他媳妇一个人做的。
所以孙德崖今天跑过找杨景麻烦,王三保第一个就跟上来了,十分积极,好像是他亲爹跟儿子被杨景弄进了牢狱一样。
“王三保,就凭你这句话,你就犯了大罪你知道吗?
按照大周律第三百四十八条,任何人质疑大周刑部、刑堂的公正,如果没有足够证据,就会被定为污蔑,判个流放三千里是很常见的。”
杨景冷冷的瞪了一眼王三保,吓的王三保脸色大变。
“杨景!”这时,孙德崖开口说道:“我岳父大人把你送去服劳役,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你已经有功名在身,这事他有错,但罪不至死。
还有我儿子,他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会那么荒唐的袭击你。
但大家毕竟是一个村的,你家以前困难的时候,我岳父也帮过你,你小时候,我有一次会村里,还给过你一根冰糖葫芦不是吗?”
杨景根本不吃孙德崖这一套,说道:“村公让我服劳役,到底是他不知道我有功名在身,还是他要害我,这事你心知肚明。
至于你儿子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念及了情份,早就让人把他送去刑堂了。
试想一下,昨晚要是我醉的严重点,没能及时制服你儿子,我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难道我还当什么事没有就放了你儿子。
至于你以前给我糖葫芦的事情,别这么厚脸皮行吗?我记得没错,那一次,我父母把家里半数以上的粮食都给了你,还去城里帮你做了几天木工,一分钱没收!”
“可、可是……”孙德崖一时间语塞,根本没法去反驳杨景的说法。
杨景也懒的搭理孙德崖,而是看向跟孙德崖一起来的那群村民,说道:“各位叔叔、婶子,我知道你们今天是被煽动的,我也明白你们只是出于一番好心。
但我还是得告诫你们一句,千万不要动不动就聚在一起找事。
因为大周律第五百四十一条明确规定,你们的这种行为,属于聚众闹事。
不计较的话,可能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真要是计较,你们都是要被下大狱的。”
听到杨景这话,村民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慌了。
他们不懂法。
但他们相信县试第一的杨景,肯定是懂法的。
既然杨景都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了,那这条规定也肯定是有的。
“景娃子,我们也是仗义执言。”
“对,景娃子,我们不是针对你,我们是想帮你化解跟村公一家的恩怨,毕竟,村公年纪大了,在牢狱里受苦的话,怕是挨不了几天。”
“冤家宜解不宜结,景娃子,事情就到此结束吧,你让人把村公跟天宝都放了。”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报复。”
……
村民们纷纷开口说道。
他们的情绪,没有了之前的激动。
杨景淡淡的说道:“我景娃子是一个什么人,各位叔叔、婶子难道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我从来不恩将仇报、更不会无缘无故去欺凌别人。
但我也绝不会放过,任何想要害我的人。
孙天宝只要认识到错了,我可以让人放了他,至于村公,要我原谅他、放过他,是不可能的。
当然,我也不会害他,一切就让刑堂按照大周律做出公正判决。
刑堂是很公正的地方,别说我只是县令大人的下属而已,就算是县令大人的至亲犯了罪,被送到了刑堂,县令大人也干涉不了。”
听到杨景的话,在场的村民们都不说话了。
杨景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村民们都是知道的,杨景绝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甚至,跟村公、孙德崖一家比起来,杨景要更没有架子、对人更加真诚,以前村里有人去找孙德崖办事,孙德崖都是把嫌弃写在脸上的。
可杨景从来没有这样,始终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