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停下身,紧紧抓着身旁一根树杈,抬头朝上面看了看。八/九米之上,树叶繁茂的好像满天的星星,把视线阻挡了百分之八十,眼睛看不到上面的具体情况,一步也不敢冒进。我扳断一根较细的树枝,然后举上去,把密密麻麻的树叶拨开。
光线从被拨开的树叶缝隙间照射过去,一瞬间,我看见头顶上方大概四五米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是用树枝和木头搭在树杈之间的,能够容一个人躲在里面。看着就好像一个修在树上的简单的瞭望哨。
“这是个瞭望哨。”我转头冲着树下的七月说道:“人能躲在里面望远观察。”
“你再看看,小心一点。”
我拨着树叶又观察了一下,树冠里悄无声息,就试探着朝上面又爬了爬。
就在我慢慢接近这个瞭望哨的时候,我突然听见里面发出一阵枯树枝相互摩擦发出的咔嚓声,与此同时,一道细的和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虚虚晃晃的从瞭望哨里飘出来,直直的钻入耳朵里。
“拜托你……一定……要把它……把它带走……”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非常生硬,又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凄楚的哀戚,我心里一惊,觉得瞭望哨里仿佛藏着什么人,差点脱手摔下去。
但当我重新抓紧树枝的时候,猛然间觉得,那声音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发出来的,更像是许久之前那种留声机播放的老唱片的声音。我皱起眉头,一边警惕的朝上面看,一边琢磨着那句话。语言和文字不同,我分辨不清楚,声音所说的究竟是他,她,还是它?
鬼魅一般的声音,让我紧张,但同时又萌生出强烈的好奇,我想知道,那个瞭望哨里到底有什么。
我在现在的位置上重新调整了一下计划,用一根绳子把身体和树杈捆在一起,这样就算失足也不会直直的摔落到地面。
我做好所有准备之后,开始缓慢的朝上面的瞭望哨爬去,枝杈很多,到处都有落脚的地方,攀爬并不难,只不过心理压力一直很大。从我重新动身开始,那道鬼魅般的声音就没再出现,我用了至少十分钟时间,才爬完这短短四五米的距离。
瞭望哨近在眼前,在这种距离下,我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个瞭望哨。这肯定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茂盛的树冠替它遮挡了大部分的风雨,但瞭望哨已经千疮百孔,至少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瞭望哨的直径一米半,高度差不多也是一米半,我还没有爬上去,看不到内部的情况,这些大大小小的窟窿恰好就成为观察点,我取下手电,对准一个窟窿照过去。
光线闪亮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团白绒绒的东西,等到视线适应了瞭望哨内的光线时,我的手就抖了抖。
这是一团头发,人的头发。
头发全白了,这说明,这个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顿时加快了速度,从瞭望哨下方顺着两旁的枝杈一口气爬了上去。半截身子越过瞭望哨的时候,居高临下,马上把一切尽收眼底。
骨头,凌乱的骨头,但还是能分辨出来,这是人骨。
所有的骨头,恰好能拼凑出一个人的形状,这就说明,这些骨头同属一人。
骨头是零散的,我看见了死者的头颅,头颅上的皮肉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团白发。
眼前的这些情景,让我产生了相应的猜测。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死在这里的,他死在了别的地方,但他的尸体被什么野兽或者猛禽给分解,带到了这个废弃的瞭望哨里。
这一瞬间,我想起了风中的呼救,还有那个趴在树杈上浑身是血的人影。死在深山,已经是很惨的事,死后又被猛禽啄食,更是惨不可言。
就是这堆诡异的骨头发出的声响,把我和七月引到了这儿,引到了瞭望哨边?
我小心翼翼的用树枝在凌乱的瞭望哨里来回的翻动,但是瞭望哨彻底空了,除了一堆发黄的骨骼,别的什么都没有。心里愈发纳闷,一切皆有原因,如果没有原因的话,我们为什么会被引到这儿来?我不肯死心,几乎把瞭望哨翻了个底朝天,可依然一无所获。
“里面有什么东西?”
“除了一堆骨头,什么都没有。”
“那你先下来吧。”
“这些骨头不管了吗?”我考虑了一下,冲着七月说道:“要不要带下来,观察观察?”
“带两块就行。”
我应了一声,然后把尸体的颅骨小心的装进袋子,然后缩着身子准备下去。就在我低头的同时,瞭望哨里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跳了出来。但是光线太暗,我没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瞭望哨里跳出来的东西已经掉了下去。
我飞快的从树上爬回地面,双脚落地的时候,七月正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什么东西。我凑过去望了一眼,那是一截只剩骨头的手掌,估计就是我下来之前从瞭望哨里跳出来的玩意儿。
这截白森森的手掌只剩下四根指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手掌落地之后,四根手指朝下,插在大树下一层腐/败堆积的树叶泥土上。
我不知道是自己的眼花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截已经变成骨头的手掌,好像无形中左右的颤动了一下。
手掌就颤动了一下,随后便停止下来。我不确定自己看得准不准,所以就望向了七月。
“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
“暗示,什么暗示?”我楞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我和七月本身就是被很诡异的情况给引到这儿来的,继而发现了瞭望哨里的尸体,尸体死了那么久,肯定不可能说话了,但它的手掌毫无征兆的落在地上,又颤/抖了一下,这说明什么?
我仔细的看了看手掌掉落的地方,冲着七月点了点头。
这或许真的是一种冥冥中的暗示,这个死去很久的人,是想让我们挖开树下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