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包厢刚好安静下来。
他声音不大,在坐的却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一时间,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陆斯衍。
尤其是南锦,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冒着求知的光芒,兴奋无比。
陆斯衍丝毫不慌,淡定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朝南乔开口道:“我看那小破公司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南乔:“……”
真不怪他,怪只怪包厢突然安静。
说起来,就像娱乐圈有些大佬没戏演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一样,南乔要是哪天作死惹毛了陆斯衍,他的命运就是回家继承家业。
像他这种出身世家的公子哥,上赶着给别家打工的,真不多见。
南家现在的掌权人是南乔的父亲南邵安,南邵安兄弟三人,如今南乔的两个叔叔对南邵安的位子虎视眈眈,没少搞事情。
整个家族里被搞得乌烟瘴气的,这也是南乔不愿回去的原因之一。
虽然跟着陆斯衍,身边搞事情的人更多,可那些人和他没什么亲缘关系,处理起来不用考虑那么多,没什么心理负担。
而且他对织造业是真没什么兴趣。
他觉得真要选继承人,南锦比他合适多了,虽然自己那傻白甜妹妹没什么心眼,可对织造技术的研究是一流的。
将来,如果南锦接手南家的产业,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回去帮她扫清一切障碍,坐稳位子。
南邵安和乔仪在管教子女方面一向民主,除了大方向的把控,基本不会干预南乔和南锦的选择。
所以对于南乔不回南家帮忙跑去陆氏这件事,他们从来没插手过。
“什么小破公司,南乔哥不是在陆氏上班吗?”唐黎抓住重点,打破了沉默。
“南乔……哥?”陆斯衍的声音再一次幽幽响起,带了些凉意。
南乔心尖一颤。
“唐黎是小锦的闺蜜,小锦是我老妹,她叫我一声哥,没毛病……吧……”南乔的声音越说越小。
他算是搞明白了,这陆斯衍就是吃唐黎和老夏亲近的醋呢,这会儿又开始吃唐黎叫自己哥的醋了。
啧啧,真是小心眼。
不去想法子讨唐黎欢心,在这乱吃飞醋,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我这么叫是有什么问题吗?”唐黎歪头看向陆斯衍,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真诚发问。
陆斯衍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桌五个人,似乎只有他和唐黎关系最疏离。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是,他最先拿到了一道“攻略唐黎”的题目,发令枪一响,他就开始解题了,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赛道上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两个人,他一个不注意,这俩人还把他给反超了,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你叫我什么?”
这种挫败感让他的嘴短暂地不受控制了一下,问出了这句话。
听起来颇有一种争宠的味道。
“噗嗤。”南乔没忍住笑出了声,抓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脸都憋红了。
南锦则是一脸激动,一副嗑到了嗑到了的表情。
唐黎一哽,陆斯衍这是又抽什么风。
叫他什么?她不是天天喊他陆先生么,叫了那么多次,也没见他有意见啊,而且他自己不也是喊她唐小姐么。
再说了,不叫他陆先生叫什么?
陆斯衍?他比她大,直呼其名听起来怪没礼貌的。
斯衍?他俩好像真没那么熟……
老公?咦……唐黎只是想想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忽然灵光一闪,她有了主意,清了清嗓子:“叫你斯衍……哥?”
南乔差点没忍住要给唐黎竖一个大拇指,这借风使船用得真绝,
陆斯衍嘴角抽了抽:“你还是叫陆先生吧。”
唐黎点点头:“我也觉得还是陆先生比较好。”
陆斯衍:“……”
被陆斯衍这么一绕,唐黎已经不记得他说南乔在小破公司的事情了。
喝净了汤盅里的最后一口汤,她餍足地放下了勺子。
“吃饱了吗?”南锦凑了小脑袋过来。
她点点头。
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南锦拽着手腕拉出了包厢。
空中飘荡着她的声音:“包厢里太无聊了,我们出去逛逛。”
“陆斯衍,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吃瘪的模样,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哈哈哈哈。”唐黎和南锦前脚刚踏出门,南乔的笑声就充满了整个包厢。
陆斯衍抬眼飞了一记寒刀。
南乔适时抬手,夹起中指食指作接住暗器的手势,挑了挑眉梢:“你伤不了我。”
陆斯衍眼里多了几丝看智障的神态。
“你们刚刚说的唐黎接近老夏是什么意思?”嬉笑完,南乔忽然想起刚才的不解,问道。
陆斯衍垂了垂眸子,没听见似的夹起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品尝起来。
南乔只能把不解的眼神转向了夏时砚。
夏时砚对陆斯衍的沉默了然,他这是不想南乔卷入当年的事情里。
“可能斯衍太爱唐小姐了,没了自信,以为唐小姐对我有意思吧。”
夏时砚这惊天动地的发言,让陆斯衍差点把排骨的骨头吞下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夏时砚贴心地往他嘴边递了杯水,声音温和,波澜不惊地继续道:“小心点,你噎死了,唐小姐就是我的了,你可不能便宜我。”
陆斯衍赌气地推开水杯,以前怎么没发现夏时砚这么气人。
“陆斯衍,你陷得够深的啊。”南乔非常没有眼色地开口。
陆斯衍差点伸手把那杯水泼过去,被夏时砚按住了。
这边,唐黎被南锦拉着在院子里乱窜,丝毫不知道包厢内发生了什么。
欣赏着池子里的荷花,她忽然在池子对面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身朝着她们,衣着还算得体,右胳膊上绑着绷带,吊挂在脖子上。
待看到那头黄毛时,她微微怔住了,难道是唐逸?
她还在愣神,那身影一闪,进到了一侧的包间里。
想着应该是自己太敏感了,不是头顶黄毛就是唐逸,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么雅致的地方。
舒了口气,她拉拉南锦的胳膊,下意识想离那个包厢远一点。
从栏杆上起身时,她衣服不小心勾住了,低头理了半天。
再抬头,隔着池子,对面包厢的门口一道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