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乡亲们和孩子们都围了过来。
“怎么了,少了谁的名字?”冯氏忙问道。
张秀才又从头捋了一遍,还是没有:“文才,李婶子家的文才,这花名册上没他,那他便定也没有入文籍。”
这时,张秀才一拍脑门,才想起来。
文才来得太晚,学堂的名簿上他就一直忘了给文才加上,而那日宋老来过学堂,跟他要过名簿,他不知是用来做啥,便直接给了。
“想必,国公爷定是用我给的名簿上报的官府,怪我一直忘了写上文才,这事儿闹的。”张秀才有些懊恼,叹了口气。
李文才听见后,稍稍愣了一愣,没有说什么。
不过好在,这花名册和学子文籍,都是可以补报的。
张秀才摸摸文才的头,安抚道:“你也别担心,这个夫子给你记下了,等过后想法子去给你补一下,不过每个学堂一年只能上报两次学子名册,要想补,只能等下半年入秋时了。”
得知能补,乡亲们都松了口气,便继续为学堂的“名正言顺”而欢喜。
冯氏也抱着糯宝,牵着丰苗回家。
然而不曾想,下午,乡亲们都扛着镐头、铁锹下地正忙时,李婶子却突然跑到学堂,泼妇似的闹开了。
“张瘸子,你还我儿子文籍!”
李婶子佝偻着腰,冲过来就拽张秀才衣领。
“全村孩子都能,为啥就单把我家文才落下,村里这些小子们加在一起,也不如我家文才肚子里墨水多。”李婶子气急:“他们当不当读书人有什么要紧,长大不过是些种地泥腿子罢了,我儿的前程才是最要紧,你这瘸子秀才怎么耽搁得起!”
张秀才赶忙起身,焦灼道:“李婶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村里哪个孩子前程都一样要紧,没有谁贵谁贱之分。何况,入不入文籍都不影响日后科考,耽误不了文才大事儿的。”
李婶子哪里肯听,这就朝地上喷了唾沫。
“你这话倒是说得轻巧,敢情被落下的人不是你!”李婶子直喘粗气:“我儿才高八斗,在村里被你这个摔断了腿,去哪儿都没人要的废物秀才教着,本就是屈才了!你还敢不把他的事儿放心上,你这废物就只配在村里教些乡下小子!”
这话说得难听,张秀才嘴唇子哆嗦了两下,脸色都难看了。
他尽量忍着,不去争吵:“李婶子既看不出我的能力,那便给文才另寻高师吧,我以后不教他了便是!”
李婶子一听,急得眼睛都支棱:“张瘸子,我说你长本事了,你当这学堂是你家开的啊,你想撵谁就撵谁!”
她嗓音越喊越尖,仗着这是村里学堂,张秀才一人说了不算,直接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啊我呸!你这死瘸子,别以为和姜家关系好,就能在我面前吆五喝六了,你就算是给那冯寡妇当了姘头,也架不住这是村里学堂,你个臭教书的说了不算,就得乖乖教我家文才。”李婶子拧着眉毛骂。
然而这话音刚落,冯氏就冲进了学堂。直接拽着李婶子脖子,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冯氏怒声道:“李家的,我刚才路过这里,听你在这放什么圈屁呢!你敢在背后瞎编排我,损我名节,你信不信我今个儿抽死你!”
李婶子被打得脸蛋子生疼。
她知道打不过冯氏,正好这时见乡亲们都过来了,她便直接坐在地上,就开哭起来。
“凭啥啊,太欺负人了!”
“咱们大人间有恩怨,不干孩子啥事。”
“冯寡妇你也忒下作了,那国公爷是你家客人,张秀才又向来听你家话,肯定是你指使着他们,故意不给我家文才上花名册的。”
李婶子干打雷不下雨,嚎得嗓眼子直冒烟。
这盆脏水扣在冯氏头上,让她真是有苦说不出,仿佛脚上爬了癞子,不咬人但是却膈应人。
好在乡亲们了解冯氏为人,知道她不会做这种事儿。
于是一个个正要拉李婶子起来:“有话好好说,哭哭啼啼算个啥。”
李婶子趁机盯住冯氏:“想我不闹也成,你家不是认识那国公爷吗,赶紧让他去官府找人,让我儿子现在就把文籍补上,那这事便作罢了。”
冯氏蹙眉。
她怎可能,为了这事儿朝宋老张嘴。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进来。
“什么文籍,都不必补了。”小糯宝穿着花红柳绿的衫裙进来。
她小手一挥,冷声哼哼:“今日起,村里学堂开除李文才,永不许他再进!”
先前早就有言在先,学堂可以收下文才,但唯一要求就是李婶子不可胡闹。
李婶子顿时瞪眼:“凭啥你说开除就开除?”
“就凭我是村族会的长老,而且还是长老之首,我想开除就开除!”小糯宝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