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儿,你是不是有啥难处?”村长急忙问,“若是有难处,就跟我们说啊,大家都搭把手,肯定能帮你解决。”
这时刘婆子听了,也凑过来道,“莫不是,你怕带着文才,将来不好再嫁人?要是担心这个,也不必把他送去清水村,那多远啊,你以后看他一趟都不方便。”
冯氏不由皱了皱眉。
她知道,引儿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那清水村在云城的另一头,要是想从大柳村去上一趟,可比进城还远。
李引儿抬起小脸,摇摇头道,“不是为了这个,刘大娘。”
“那是因为啥?”村长还是着急,“不管你那表舅是做啥的,肯定没咱条件好,把文才送过去,只怕拖累了人家不说,也会让文才受苦啊。”
冯氏了解引儿,知道定有原因。
她拉住村长,“大家先别急,还是让引儿慢慢说吧。”
李引儿感激地看她一眼,这才道,“我那表舅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不过有一儿两女,养得都很端正,我那表舅娘也是个极和善不过的,以前还收养过村里弃婴,养了足足五年,后来亲戚来寻,人家要给她些银子都不肯收。”
“我都想过了,以后让文才跟他们住,每月我会送去五十斤米面、两条猪肉当口粮,再格外给上两百文钱,算作给文才衣用和零花。”
乡下吃用节俭,引儿给的这些,别说文才一人,就算是全家吃用都够了。
“不过这些还并非最要紧。”李引儿垂着眸子又道,“要紧的,是我表舅和文才一样,也是少了条胳膊,是年轻时候干木工活弄没的。”
“现下他在家里,专门给人正骨、治跌打损伤,在十里八乡都算有点名声,所以我和文才商量过,想让他过去和表舅学这手艺。”
原来是为了学手艺?
村长他们恍然明了,但心里仍然有些不落忍。
“学啥手艺,那不都是为了谋生存吗。”村长拿着烟斗挠头,“可进书院念书,再让他出来去做账房先生,那不比学正骨轻松?”
李引儿抬起头,用力晃晃。
“那不一样。”
“让他跟着表舅,学手艺谋出路,那是靠他自己。”李引儿语气带着几分坚毅,“可若留在村里,就便是要靠大家接济。人都得靠自己,身子残了便更得要强,总不能靠别人活一辈子。”
大伙都是真心为他们姐弟好,这一点,李引儿很是感激。
可正因如此,她更不能再给村里添麻烦。
何况,文才也是个有心气的,若是要靠着人可怜,那么就算能挣上钱,文才也不会过好的。
村长咂巴了下烟锅子,沉默良久,没有吭声。
张秀才也抿起嘴巴,同为有残缺之人,他何尝不能理解。
冯氏心中感慨,这便拍拍引儿肩膀,“好,这话说得在理,能学门手艺,也可保一辈子吃喝不愁,咱文才是个好样的,学啥肯定都能成,你要是拿定了主意,那便照你的意思做。”
“婶子。”李引儿握紧冯氏的手,眼睛有些湿润。
就这样,文才不愿成村里负担,也想靠自己谋生。
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就这样搬去了清水村。
虽说引儿不愿麻烦别人,但在送文才这件事上,姜家咋说也得帮忙。
一大清早,姜丰年便备好马车,扶着文才上去了。
到了清水村,姜丰年留了个心眼,多在文才表舅家坐了会儿,喝了杯粗茶才离开。
等回到家,他便笑着告诉冯氏,“娘,你就放心吧,我去了他表舅家,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晌午还想留我和引儿吃饭,文才内向不爱说话,在那儿应该也能待挺好。”
冯氏舒了口气,点点头,“这便好,能把这孩子安顿好,娘心里也能踏实些。”
让姜丰年跟着去,除了想看看表舅一家人咋样,还想让他们知道,引儿姐弟虽然没别的亲戚,但也是有人撑腰的。
此事过后,李引儿也收拾好了心绪,继续回仙泉居上工。
本想着,接下来就没啥大事,家里踏实照看生意就好。
却不想,因着城里告示越来越多人看,都知道大柳村出了个关外侯,这两日,竟陆续有上门来给丰泽说亲的了。
都说这一家有女百家求。
但若是有个出息儿子,那引上门的求亲者,更是能把门槛给踏破。
这天上午,村子里,几辆拉粮食的牛车经过。
小糯宝蹲在门外,和丰苗一起看蚂蚁搬家,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
很快,就见好几拨锦衣缎袍的有钱人,不停往村子里进。
起初,小糯宝以为都是来仙泉居的,便没有太当回事。
不过很快,就见他们停下来,围着不远处的冯氏和姜丰泽,不停套着近乎。
尤其是其中几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富商,那一个个看着丰泽,眼睛里都要冒光,像是巴不得把他偷了回家,塞给闺女做婿。
姜丰泽被盯了个大红脸,后来实在不好意思,便一头躲进了福善堂,把正在蹲坑的吴大夫吓了一跳。
而冯氏倒是大方,张罗着大伙就往仙泉居引。
“众人若是想来说亲,那就算我是个当娘的,也不好全然替儿子做主。”
“不过你们若是想找个地方歇脚,那我家倒是可以安排,欢迎大家去仙泉居,能吃能住还能泡汤浴。”
就这样,仙泉居一下又添了不少新客,光是一日的流水,便抵得上平日里的两倍。
冯氏数着银子时,嘴巴都快咧到耳后,倒是姜丰泽脸上红红,这两日连门都不好意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