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定睛一看,心底顿时大惊。
“快救!”
她这就捡起一根长树枝,朝着孩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好在冯氏眼疾手快,眼看小糯宝要被水流冲远,她连忙用树枝勾住了盆边,给木盆拖上了岸。
等她把被水打湿的襁褓抱起来时,就见一个才一岁半大小、满脸泪痕的小家伙,正缩在里面直打哆嗦呢。
姜丰年一看还真有个小奶娃,心都揪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畜生干的,虽说眼下年成不好饿肚子的人多,但就算再养不起,也不能把孩子往河里丢啊!”他大骂。
冯氏瞥了眼锦缎做的襁褓,却摇了摇头。
“看这布料成色,少说也得十两银子一尺,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只怕不是为了省口饭,而是……冲着断了这孩子的活路来的。”
“那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些。”姜丰年更忍不住叹气了。
感受危险消失,小糯宝抖如筛糠的小身板,这才稍稍稳住。
她紧张地睁开眼,就见容貌飒爽的冯氏,正一脸心疼地望着自己。
小糯宝怯生生地咬住手,抽搭了下鼻子。
冯氏看孩子还能睁眼,松口气笑了。
她这才仔细打量起小糯宝来。
眼前的小奶娃生得白净,活像个小糯米团子,只是身上病恹恹地有些浮肿,头发还被胡乱剃光,只剩几块血痂长在软白的头皮上。
冯氏心疼地紧了下眉,这时又见小糯宝始终拢着双腿,身上连条小亵裤都没有穿,只能光着屁股蛋儿,在小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终于忍不住怒了。
“造孽的玩意儿,这乖宝儿才多大点,那些人这么搓磨孩子,也不怕老天爷收了他们!”
小糯宝听到熟悉的“乖宝”二字,亮晶晶的眸子顿时怔住。
乖宝儿……只有娘亲才会这么叫她,每次都好宠溺的。
小糯宝眼前一阵发酸。
这会儿一难受,脆弱的肠胃又跟着痛了起来。
“噗嗤!”
小家伙早上被下人灌多了馊饭,一声闷屁后,还是没忍住闹了肚子,直接拉在了襁褓里。
小糯宝的脸色顿时惨白。
她生怕被冯氏厌恶,更怕像以往那般挨打,一双小手拼命地朝后伸去,想要遮住屁股上的“脏东西”。
可是不曾想,冯氏闻到味儿只是一怔,随即非但不嫌弃,反而还笑着给糯宝揉了揉小肚儿。
“你还小呢,拉个裤兜子有啥的,也用不着捂着。”
“肚子疼不疼,快让大娘看看。”
冯氏温声哄着怀里的小人,这就弯下腰,捧了些河水要给小糯宝洗屁股。
在冯氏一次次的清洗下,小糯宝终于不再害怕。
她紧绷的小身板放松下来,很快就像块豆腐似的,软绵绵地趴在了冯氏的怀里。
这时,冯氏抬起小糯宝的一只小短腿,辨认了一下后便笑了。
“老大,这孩子不带把儿,还真是个小女娃,你想不想要个妹妹!”
姜丰年激动地呼吸一滞:“真是个丫头?娘,那这孩子没人照顾可不成!既被咱娘俩碰着了,那就带回家当小妹妹养吧!”
姜家男丁兴旺。
冯氏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又刚得了个孙子,可惜清一色全是带把儿的。
这可让姜家人馋闺女馋坏了。
尤其是冯氏。
她一直都想再要个闺女,可惜五年前,她男人姜大山摔下山崖没了,她一人支撑着全家不肯再嫁。
本以为这辈子就是个没闺女的命了,没曾想现下倒来了个现成的。
冯氏欢喜得嘴巴都快咧耳后去了:“兴许也是老天心疼娘缺个闺女,特意把她送给娘呢。”
听到自己要被收养,小糯宝的眼睛顿时亮了,奶嘟嘟的小肉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要有家了吗?
这样也好。
她不要再等笨蛋爹爹了,该去做新家的小乖宝儿,重新好好生活!
小糯宝能够感受到冯氏身上的纯善气息,她伸出肉乎的小指头,揪了揪冯氏的衣角,也愿意跟着她。
“嗯嗯……回家家吖。”
冯氏听着心头大喜,搂着小糯宝就亲个不停。
“老大你听见没?这孩子乐意跟咱走呢,太招人稀罕了,一看就跟咱家投缘!也不知她有没有饿着肚子,快快,咱快带她回家去!”
临走前,冯氏看见木盆里有条绣花帕子,便细心地给一并收好,全当是给闺女留个念想。
有了妹妹后,姜丰年赶起驴来,都比方才更有劲儿了。
驴被抽得嗷嗷直跑,脚下扬起的尘土跟快要冒烟了似的。
冯氏坐在车后,一边哼着童谣哄小糯宝,一边算着今日卖苞米赚到的钱。
除去下半年的吃用、杂税苛捐、还有来年的春种钱,不管咋说都得挤出一些,给小闺女买块好布做小衣裤。
而且闺女看着气血不足,肠胃好像也坏了,可得再弄些精细吃食,好好给她补补才行。
正盘算着呢,突然,冯氏怀里一动。
只见小糯宝晃着小光头,一双短腿儿忽的就乱蹬了起来,看起来躁动极了。
“咋了乖宝儿。”冯氏连忙搂紧了她。
“别、别走那里!”小糯宝的小脸皱得像个肉包,开始哼哼唧唧。
冯氏听着闺女的声音奶里奶气的,心里都直酥酥。
只是糯宝还太小,这口水音含糊不清的,冯氏听了三遍才听清。
眼看着驴车就要走过去了,小糯宝终于急了起来。
她小手够到了姜丰年的后脑勺,使劲儿往下一薅。
“哎呦哎呦……疼疼。”
冯氏这才看出闺女不对劲,忙大喊道:“老大,快停下,咱不往前走了!”
姜丰年勒住缰绳,正捂着后脑勺疼得想哭,这时就听到“轰隆隆”一声传来!
只见前面路口两侧的山壁,竟猛的掉下了一大块巨石,就在离驴车只有几步远的地面重重落下,砸出一个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