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他们有些知道的,连忙摆手。
“话虽如此,可你们忘了,几个月前老皇帝没了,天下大赦那回事了?”
当初,满城为此还贴了告示,不过一些乡亲长久不出门,自然也就不太知晓。
村长忍不住皱皱眉:“呵,不管是斩首还是流放,遇到大赦肯定会轻判,城东那家铁匠铺可是官家的,里头全是些戴罪的官奴,弄不好,那姜大海还真被重新发落,丢去那里做苦力了。”
这话一出,周围一些村民,都跟着觉得来气。
“倒是让他捡着便宜了,这种黑心肝的东西,最好别让我再见着他!”老李头很是听不下去。
张秀才难受得脸红。
“可惜了姜家三哥,那么老实的人,被亲大哥给害了,竟然还不用偿命。”
杨二媳妇也直瘪嘴:“要真是那姜大海还活着,可得告诉姜家大嫂一声,可别让那贱人,哪天回村找她家晦气。”
村长想了下,也点点头,这就去找冯氏那桌说去了。
这会子,村里已有不少人知晓此事,都三两嘀咕着,为冯氏一家觉得不平。
“这天下大赦,到底有啥用。”
“光把那些个恶人放出来了,这不是更造孽吗。”
听着乡亲们都在念叨,王家人起初不知是咋回事,待问过之后,王大喜两口子不由惊讶。
“原来大山是被他大哥给害了啊,他大哥又被冯氏报官抓了,看来这两家仇怨不小。”王大喜叹了一声。
柳氏和王小莲正闷头干饭,吃得满嘴是油,俩人头也不抬就插嘴。
“我说咋回来不见姜家大房,这冯氏也是够可以的了,她男人都死这么久了,她还非要揪着这事不放,把姜家弄得就剩他们三房一根独苗,一旦他家再出点啥事,老姜家不就绝户了吗,这妇人够毒的。”柳氏啧啧道。
王小莲因掉了粪坑,几日没有食欲,脸色蜡黄蜡黄。
眼下看了这些好菜,她才重新有了胃口,边吃边嘟囔。
“听说姜家三房,还得了大房的宅院,开福善堂赚钱呢!”
柳氏一听,又忍不住想起自家那十亩地来,不由更加心疼。
“他家弄个生意,咋占人家的地和房子,这家人真精啊,老天爷咋不开眼,竟让这种人能赚大钱。”
“我要是姜大海,横竖都是官奴了,还不如回来给姜家福善堂、仙泉居都烧了,全当是出口气了!”
这话一出口,柳氏娘俩就好像想到些啥,不由贼兮兮对视一眼。
王小莲忙压着嗓子道:“娘,你说那大海叔,要真知道他家三房现在过得这么风光,那能咽下这口气吗。”
柳氏一把放下筷子:“咱家以前和姜家大房,关系其实也不赖……要不咱去提醒他一声?全当是看在同被冯氏,占了田产的份上!”
不声不响中,王大喜各自揣了把炸肉、炸茄盒,这就飞快离了席面。
王家的老破牛车,也很快驶出村口,朝着城东铁匠铺去了……
一场宴席,就在大家对姜大海的唾骂中,很快结束了。
一些乡亲留下来,帮姜家收拾好院子,洗好锅碗瓢盆后,便就各回各家了。
回到屋里,小糯宝果然撑难受了。
只是她怕娘唠叨,就鼓着小脸忍着不说,还是萧兰衣看出端倪,拿了窗台的消食丸,朝她小嘴里塞了两颗。
今日太忙,春哥儿没人看着,也就没被抱出去。
这会儿小娃娃正抻着脖子,红着脸蛋,眼泪汪汪地张嘴要吃吃。
冯氏捏了捏发酸的肩膀:“丰虎,快把锅里留的鸡蛋糕拿过来,再拌点大棒骨里弄出的骨髓,给春哥儿喂喂。”
说完,她往炕沿上一坐,想起姜大海果真没死的事,不免心头不爽。
姜丰年端着冰酪进来,一并塞给丰虎:“春哥儿这个也能爱吃,你给多放一会儿,等不那么凉了再喂给他。”
他又看着冯氏,母子连心,猜到彼此心事。
“娘,要是那姜大海真还活着,那我爹岂不是……白白丧命了。”姜丰年眉间拧成了八字。
姜丰泽这时也冲进来:“原来不是我看错了,今个儿城里那还真是他,娘,我可不能眼看着害了爹的人,还有命可活!”
姜丰虎性子急,拳头更是硬了:“实在不行,咱就摸黑去那铁匠铺,把姜大海弄出来,挖个坑埋了,咋说也要给爹个说法!”
他说完就朝炕上打了一拳,怒气冲冲的,吓得春哥儿打了个呕嗝,刚刚咽下的鸡蛋糕全都吐到胸前。
屋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冯氏可不许儿子们冲动,瞪了丰虎一眼:“为了那么个恶人,一旦事发,让官府再把你们抓了,拿你们的命去换姜大海的烂命,值吗?”
气归气,可大局观冯氏还是拎得清的。
自家热闹喜乐,生意红火,儿子又刚封了指挥使,可不值得再为前尘旧事,把自己搭进去。
姜丰虎他们一听,也沉默了。
姑且打消了私自报仇的心思。
小糯宝抱着肚皮,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
恶人逃过一劫?
有她在,自家就绝不会吃了这亏!
小家伙不急不忙,这就跑到冯氏怀里,搂住娘的脖子安抚道:“娘,不气不气,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冯氏搂住怀里的一坨肉。
心里的阴霾这才驱散了些。
夜里,月黑风高。
姜家人忙活了一天,早早就睡下了。
至于仙泉居夜里的事宜,就都交给李引儿,还有负责守夜的杨二。
杨二晌午喝多了酒水,这会子,正岔着双腿,倒在门边昏昏欲睡。
却没留意到,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溜进大柳村,朝这边探头探脑而来……
过了不知多久,一声惊叫便划破了夜色。
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道火光!
“着火了,那边着火了!”李引儿惊醒过来,跑出去指着前面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