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黑衣人讥笑道:“谨王妃,不要玩这些鬼把戏了。实话说吧,谨王府现在连飞出一只苍蝇,我们都要知道它是往哪飞的。何况是您谨王妃呢!”
闻言,紫竹跟宋阡陌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两人的眼神中暗藏惊怖。
原来从一开始,谨王府就已经在他人的监视之下了。
相比宋阡陌和紫竹的惊恐交加,沈云绾一脸从容。
她缓缓弯起唇:“知道了本宫的身份又能如何?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沈云绾说完飞身而起,足尖在水面上一点,承影剑劈开湖面,溅起一丈高的水浪。
在漫天的水雾中,承影剑交织出一片绵密的剑雨,如同水银泻地,手起剑落,滚烫的鲜血染红了湖面。
“扑通、扑通——”
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们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从船上坠落,就此长眠于江底。
等到水雾散去,在茫茫的大雾里,瞬间就少了十数个黑衣人的踪影,这一幕叫人肝胆俱寒。
不要说他们的对手了,就连宋阡陌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直到此时,宋阡陌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作死。
幸亏王妃没跟自己计较,否则自己就会跟黑衣人一个下场。
“没想到谨王妃深藏不露。”
对面的船舱内,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只见来人脸上并没有蒙着黑布,而是戴了一张玄铁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充满阴悒的眼睛。
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石般粗糙:“谨王妃,距离此地三里之内还有我们的援军,只要我发出讯号,这些援军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将你们包围。你就是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
铁面人狞笑了一声:“刀剑不长眼,若是伤了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不好了。”
原来是他!虽然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陌生,并且做了乔装,但沈云绾却记得对方的呼吸吐纳。
“援军?”
沈云绾若有所思,眼看两条船只有半米之隔,她轻轻地笑了。
“若不是父皇开恩,你岂能苟活到今日?盛飞羽!藏头露尾的日子不好过吧?”
铁面人愣住了。
他双手攥起,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着让人牙酸。
片刻之后,盛飞羽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爬满了刀疤的一张脸,在浓雾之中,如同索命的厉鬼一般。
“我有今日,都是拜谨王妃所赐!”
“好说!”
沈云绾掀起唇,露出一抹冷酷至极的笑容。
“父皇对你格外开恩,你却跟苗疆余孽勾结在一起。今天,本宫便代父皇清理门户!”
萧夜珩当初猜得没错!
皇帝果然不舍得杀了盛飞羽!
想到这里,沈云绾心中一痛,清冷如雪的目光更加冰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
盛飞羽的袖中发出一支响箭。
见状,宋阡陌和紫竹目光一凛,互相对视了一眼。
“王妃,这里有我们断后,你快走!”
两个人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决定用命挡住盛飞羽。
然而,沈云绾却岿然不动。
“盛飞羽,本宫很好奇,你是怎么跟苗疆余孽搅和在一起的?难道是巫倩?”
沈云绾的唇角浮上了一丝兴味。
“不对,巫倩这个人,除了沈婉竹之外,大魏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仇敌!她不可能跟你虚与委蛇。”
“是梅尧章吧?从前宸王府的幕僚。”沈云绾的语气带着一股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悠闲和随意。
她的反应让盛飞羽大为不解。
都死到临头了,谨王妃为何会这般镇定?难道她藏了后手?
不可能!谨王府处在各方势力的监视之下,自己出发前,陛下还派了羽林卫把守,可以说,谨王府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难道谨王妃是在故弄玄虚?想要借此拖延时间等待天亮?!
可是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就怕她没有命等!
“沈云绾,我最后给你一个选择,从此抛弃王妃的身份,跟随在我身边,从前的种种,我都可以不计前嫌……”
“痴人说梦!”
盛飞羽还未说完,宋阡陌就已经暴跳如雷。
他冷笑:“盛飞羽,就你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还妄想让王妃常伴你身侧!你给王妃当狗还差不多!”
紫竹接着奚落道:“什么当狗啊,狗还能对着王妃摇尾巴呢!就他这副丑陋不堪的模样,只会让王妃作呕,连做狗都不配!”
宋阡陌和紫竹的一唱一和成功地把盛飞羽给激怒了。他脸上阴云密布,一双眼睛流露出阴毒的目光。
“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辣手摧花了!”
盛飞羽对着逐渐靠近的另外三艘船只挥了挥手:“给我上!只有谨王妃留活口,就是缺了胳膊、少了眼睛也不打紧!”
盛飞羽语气狠辣。
“是,大人!”
属下齐声喊道,抄起兵器,朝着沈云绾所在的船只一拥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
沈云绾喝道:“后退!”
承影剑掀起一股巨大的水浪,他们所在的小船如同离弦的羽箭一般在水中飞速倒退……
“给我追!”
盛飞羽一声令下!
话音刚落,眼底便炸开了一片白光。
盛飞羽眯起眼眸,耳边传来一片痛苦的哀嚎,无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吵闹得让他的太阳穴嗡嗡作响!
盛飞羽想要喝令属下闭嘴,脑海里却传来一股剧烈的痛楚。
好痛!盛飞羽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才惊恐地发现他的四肢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副残躯,而这,是他死前所能看到的最后的一幕……
……
已经退出十丈之外的小船上,宋阡陌和紫竹扔掉手里的船桨。
就在刚刚,两个人用尽了毕生的功力,极尽所能地将小船划到了最远的地方。
此刻,两个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被鲜血染红了的江面,一股深深的恐惧从脚心窜起,涌进了四肢百骸……
就在前一刻,宋阡陌和紫竹绝不会想到,王妃仅仅从袖中扔出两个筒状的东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王妃,这就是霹雳弹吗?”紫竹颤声问道。
“不是说了叫我小妹,你若是再王妃、王妃的,很可能说漏嘴。”
沈云绾的裙摆被江水浸泡得湿漉漉的,她用手将裙摆拧干,漫不经心地说道:“没错,这就是霹雳弹,比起我给卫俊卿的那些,威力还要大一倍。”
茫茫的大雾已经开始消散了。
沈云绾望着江上白烟,目光一派平静。
就在这时,躲在云层里的月亮不知何时探出了身影,皎洁的月光洒在沈云绾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那张绝美的容颜仿佛天上的神女一般,缥缈出尘,亦清冷无情。
紫竹的全副心神都被震慑住了,就连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另一边,宋阡陌目光微垂,眼底的光芒变幻莫测。
宋阡陌原以为,此去江南原以为九死一生,现在发现,九死一生的是他们的对手!何须千军万马,有王妃一人足矣。
小船一路顺水漂流,半日之后,小船停在了一处码头前。
“小妹,我已经跟人联系好了,我们在这里换一艘大船,再走两天的水路,就能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在那里,我们再换乘马车。”
宋阡陌将接下来的行程禀告给沈云绾。
“大哥,需要我和嫂嫂一起去吗?”
沈云绾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朵娇俏的笑容,俨然一位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
宋阡陌连忙道:“不必了,小妹,你跟你嫂子在这里等着就好,我半个时辰后就回来。”
沈云绾颔了颔首:“那大哥快去快回。”
送走宋阡陌,沈云绾跟紫竹走向岸边
不远处的一间茅屋。
只见茅屋前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的幡子上写着“茶舍”两个字,屋门外头支了四张桌子,此刻一个客人都没有。
经营这个茶摊的是一个老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肩上搭着一条巾子,看见两个戴着幂篱的女眷朝着这边走来,老翁连忙上前迎接。
“两位客人来点什么?小店的茶水三文钱一碗,另外还有饭食,有包子,面条……”
老翁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紫竹含笑打断了:“老人家,给我们两碗茶水,饭食就不必了。”
“好嘞,客人稍等。”
老翁从一旁的木桶里拿出两个海碗,接着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满满两碗茶水,用木盘装了,送到了沈云绾跟紫竹的面前。
“客人请用,不是我吹,我这茶可是自禹杭过来的,路过的客人都夸我的茶水好。”
老翁笑呵呵地说道。
紫竹看着两个茶碗里飘着的叶子,黑漆漆的叶子下面连着长长的梗子,看着既不是明前的,也不是雨前的,紫竹甚至连茶叶的名字都叫不上!
还有这茶碗,瓷胎粗糙、发黄,摆在王妃面前的茶碗还缺了一道小口。
幕篱下,紫竹不由皱起眉。
她刚要站起身去把碗洗干净,放在桌上的手便被人握住了。
“嫂嫂,我都渴坏了。”一管娇柔的声音自幕篱下传出,沈云绾侧过身,拿起桌上的茶碗,毫不矫情地一饮而尽。
刚刚这老翁倒茶的时候,沈云绾便发现对方用热水把碗烫过了。
寻常人家,就连柴禾都很珍惜,老翁却愿意拿热水烫碗,可见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出门在外,若是事事讲究,还不如呆在京城里头。
“老人家,你的茶水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沈云绾捧起碗,喝了大半碗茶水。她擦了擦嘴角,声音十分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