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批读书人知道消息赶到书肆的时候,预售的名额已经被抢购一空。
那些没有获得预售名额的读书人,看到预售如此火爆,还以为接下来会有第二批、第三批预售名额,于是整日在书肆外等着。
不成想一连好几天,别说预售名额了,书肆甚至连门都没有打开一次。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预售名额多么珍贵,有些没获得预售名额的人,只能向其他人求购。
据说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预售名额可以卖好几两银子,就这样还不一定能买到。
渐渐地,也就没人在书肆门口干等了。
不过,就在所有人以为,要等上十天的时候,众人又在状元街上,看到了诗诗四人。
这一次,不等她们找过来,众人便主动将她们围了起来。
“请问,你手上拿着的是传单吗?”
一名之前没获得预售名额的读书人,看着诗诗四人手中的东西,激动询问道。
诗诗轻笑摇头,“这不是传单,而是我们书肆发行的报纸?”
“报纸?”
“类似朝廷的邸报,里面记载了苏城最近发生的大事,要不要来一份?”
“邸报啊!”
听到不是传单,很多人瞬间没了兴趣,不过还是有人问道:“这报纸多少钱一份?”
诗诗说道:“十枚铜钱就可以买一份。”
“这么便宜!”
众人惊呼出声。
虽然十枚铜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差不多是半天收入,但要是拿来买跟文字有关的东西,就是相当便宜了。
因为从他们专业的角度出发,找个读书人把报纸上的文字抄一遍,价值都要远超十枚铜钱。
还有纸张、笔墨、上面的文章……可以这么说,别说十枚铜钱,就算是二十枚铜钱,都是赔钱的。
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理,有人开口道:“给我来一份。”
“好的!”
诗诗笑盈盈递过去一张报纸。
有了第一个人购买,接下来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没用太长时间,几百份报纸便被抢购一空。
那些买到报纸的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了一眼,瞬间便被吸引住了。
《邻居家的猪半夜叫个不停,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赘婿大人你好坏,人家受不了了》
《七十二岁老农一夜暴富,只因……》
《恐怖,花甲老人被气吐血》
《是谁让四位青楼女子大呼不要?》
报纸里的内容写得好不好暂且不论,但这简单易懂且格外夸张的标题,却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看下去。
“玛德,原来是邻居家的母猪要生崽,每天晚上都叫,他生气就没去帮忙,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赘婿大人是个秽文,没想到也是话本,虽然几乎全是白话,但看着还是挺有意思的,这个连载是不是说,下一期报纸上还有?”
“这个老农暴富是因为有先见之明,在低价的时候买了很多的苎麻,现在苎麻价格大涨,所以就赚了钱。”
“这个被气吐血的是冯墨卿那老匹夫,他活该……”
“这上面竟然还推荐了一家客栈,拿着报纸前往,可以享受折扣。”
那些看了报纸的读书人聚在一起,聊着报纸上的内容。
而聊着聊着,话题便来到了七十二岁老农一夜暴富上面。
毕竟,其他的文章可谈的东西并不多,唯有这个逆天改命的老农,最吸引人的目光。
逆天改命,谁都想拥有。
三弟家的酒楼里,三个读书人就在讨论着。
“最近苎麻的价格真涨了那么多?能让一个七十二岁老农一夜暴富?”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人开口询问。
他已经考了很多年,却一直都没能获取功名,便像是经商。
“这个我清楚。”
另外一人正准备喝酒,听闻这话放下酒杯,忙道:“我七舅老爷家里就是种苎麻的,听他说今年的苎麻价格是往年的好几倍,并且还在涨。”
中年秀才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手持折扇的秀才开口,“报纸上说,是苏家的造纸术被泄露了,很多家族都得到了造纸术……造纸术可是一门很赚钱的买卖,为了抢夺生意,所以不惜代价收购苎麻。”
“可惜啊!”
中年秀才叹了一口气,“我们知道得太晚了,要是提前知道,我们也收购一些苎麻,也能赚上不少银子。”
“其实,还不晚。”
手持折扇的秀才压低声音,“最近苎麻涨价太快,很多农户待价而沽,如果能说服他们把苎麻卖给我们,还是可以赚钱的。”
“当真?”
另外两名秀才问道。
“当真!”
折扇秀才点头,看向两人,“咱们要不要也去插上一脚,赚点小钱?”
“自然可以!”
“没问题。”
另外两名秀才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而后,三人匆匆吃完饭,拿起报纸,雇了一辆马车,离开了苏城。
……
状元街,书肆内。
身为书肆掌柜的周忠,在得知报纸价格被定为十枚铜钱一份的时候,便找到了江逸风。
此时的江逸风,正在与四位青楼女子玩石头剪刀布,输了脱衣服的那种。
只可惜,周忠的到来打断了雅兴,“东家,报纸十枚铜钱一份是要赔钱的,我给你算一下,那么大的纸张要两枚铜钱一张,找人抄写一份……”
不得不说,周忠真是个尽职的掌柜,所有的花销都被他记在脑子里,直接就能说出来。
“东家,这报纸别说十枚铜钱一张,就算是三十枚铜钱都是要赔钱的,这次一共卖了五百份报纸,亏了二十多两银子的。”
虽然二十多两银子不算大钱,但亏本的买卖谁都不愿意做。
江逸风依依不舍让诗诗四人穿上衣服离开,看向周忠说道:“没事的,我本来就没想过用报纸赚钱,亏二十多两银子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周忠满脸问号,“发行报纸不是为了赚钱,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引导舆论,掌握话语权……江逸风在心中给出答案,嘴上却道:“这个你就不要过问了,以后你可能会清楚,但现在你理解不了。”
周忠:“……”
“还有……”
江逸风再次说道:“虽然我并不打算依靠报纸赚钱,但并不表示报纸就不能赚钱。”
周忠苦笑一声,“东家,我实在看不出来哪里能赚钱?”
“广告啊!”
江逸风翻了一眼周忠,“亏我还带你跑了两家,你竟然还没意识到‘打广告’能带来多少利润。”
周忠闻言一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他一直觉得打广告不靠谱,只是在报纸上登录一些东西,就能让别人的生意变好,这种事情听着太不可思议。
因此,自从客栈的王掌柜之后,他就没再想过找其他客户,一心扑在书籍出版上。
他有信心,能够让《水浒传》和《金瓶梅》大卖,达到供不应求的地步。
“你一定是觉得打广告不实在,不愿意搞是不是?”江逸风一眼就看穿了周忠的想法。
“是!”
周忠讪笑一声,低声说道:“自从王掌柜在我们这里打了广告,我都不敢从他的客栈门口路过,生怕广告没作用,见到他尴尬。”
“你放心好了,他的生意一定火爆,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就会来找你。”
江逸风直接给出肯定回答,原因无他,是他在写广告的时候,就跟前世的网红一样,昧着良心说了很多违心的话。
再加上优惠,可想而知客栈的生意多好。
“找我干什么?”周忠不解问道。
“当然是找你继续打广告啊!”
“他真的会来?”
周忠愣了一下,接着问道:“东家,要是王掌柜再来,是不是还要十两银子?”
江逸风挑了一下眉,“你觉得呢?”
周忠一本正经道:“王掌柜算是我们第一个客户,他继续来找我们,也是对我们的信任,因此不管从道义上,还是其他方面,我们只能收十两银子。”
果然……
太老实的人不适合谈生意。
江逸风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就打算告诉周忠要如何做。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忠叔,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只从声音,江逸风便听出来,门外的是诗诗。
不过,她没有推门进来,只是在门外静静站着。
“进来说。”
江逸风想了想,朝着门外说了一声。
“谢谢公子。”
诗诗见江逸风没有斥责她,心中异常激动,知道自己赌对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推门进来,朝着江逸风微微欠身,“公子,我无意偷听,只是……”
江逸风抬手打断诗诗,“别找借口了,我也不关心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何你觉得忠叔的想法是不对的。”
诗诗闻言,便清楚自己已经暴露,心里瞬间很是紧张。
不过,见江逸风脸色没什么变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我觉得忠叔刚刚的话,是从读书人的视角出发,但王掌柜是个商人。”
“读书人有太多的思想束缚,比较在意脸面,然而商人重利,用读书人的思维去跟商人谈,只可能被骗。”
周忠看到一个青楼女子反驳自己,当即不服气,“诗诗姑娘,为商之道,仁信为本,这是先贤记录在书上的,我哪里错了?”
诗诗回答道:“用书上的为商之道做生意,这本身就是错的。忠叔,你应该考虑,为何王掌柜还会来找你。”
“为何来找我?”
周忠愣了一下,凝眉思索许久,语气有些不自信,“他信任我?”
“呃……”
诗诗犹豫起来,看了一眼江逸风,摇头道:“算了,理由有些伤人,还是别说了。”
“因为你好骗。”
江逸风明白诗诗要说什么,只能当起了这个坏人,“他清楚,找你的话,你还会以十两银子的价格为他打广告。”
周忠突然感觉心好疼。
东家说话,太直白了。
诗诗点点头,说道:“咱们为他的客栈打了广告,他客栈的生意一定变好,于是就想着继续打广告,能找的只有你和公子。”
“但公子是不会被他骗的,所以只能找你……就算后面要反悔,也是我们有错在先,打广告的价格要给他适当优惠。”
周忠用力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不可能,等到王掌柜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逸风说完,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忙吧,我跟诗诗谈一些事情。”
“是!”
周忠看了一眼诗诗,有些不情愿离开了。
等到周忠离开,江逸风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坐!”
“谢公子!”
诗诗扭着水蛇腰靠近江逸风,一屁股坐在江逸风大腿上,一条玉臂很自然搂住江逸风脖颈。
江逸风无语道:“我是让你坐在椅子上。”
诗诗娇笑一声,“奴家是个青楼女子,只习惯坐在恩客大腿上,公子莫要坏了我这一行的规矩。”
女人,你在玩火。
要不是老子压枪技术好,估计就对你开火了。
江逸风深吸一口气,最后选择尊重诗诗的行业,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找王掌柜要多少?”
诗诗脸色一下子认真起来,轻轻咬着嘴唇思索起来,那模样看得江逸风心神荡漾。
许久之后,诗诗回答道:“若是奴家,会先考虑他打广告前后的营收差距,计算出他依靠广告多赚了多少,再抽取这部分的三成当广告费。”
“如果把三成改成五成,就更合理了。”
“那就五成。”
江逸风满意一笑,看向诗诗说道:“你有没有兴趣,以后离开青楼,跟在我身边,为我工作?”
诗诗眼睛里冒出精芒,想立刻开口答应,却还是问了一句,“公子,我是个青楼女子,不干净。”
江逸风却道:“英雄不问出处,我只看中你的本事,对于你的出身我不过问。”
听闻这话,诗诗眼睛中流出激动泪水,这么多年,她总算听到一个真心不在乎她身份的。
以前那些男人说得再好听,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直接跪在江逸风面前,“公子,你若不弃,诗诗必永生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