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谁？
他还想做回之前的那个人吗？
司夜井的声音轻而稚嫩，却直戳人心。
顾时远沉默片刻，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悲恸，摇摇头：“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司夜井又问：“那你，后悔过吗？”
这一次，顾时远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后悔过吗？
他不知道。
人生不能重来，他连问都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很多事情，哪怕是在梦里触及片刻，都会让人痛不欲生。
一片寂静中，悲伤的气息无声蔓延，将相对而坐的两人彻底笼罩。
司夜井墨色瞳仁里闪过一丝和年纪不相符的悲悯，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顾时远的手。
“顾爷爷，我懂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一定会坐上司家家主之位，带领司家变得更强大！”
稚嫩的童音落入耳中，顾时远霎时像是被人从一个不能自拔的泥沼中拉了回来。
他猛然醒转，很快从那些不堪回首却让他百般沉溺的过往里抽离出来。
深吸了几口气，顾时远眼眶一热，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用尽全力保护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又何尝不是他的救赎和希望？
司老夫人给了他新生，这个孩子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使命和意义。
顾时远也紧紧握住了司夜井的小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好，顾爷爷相信你。”
房间里的两人误会全消，气氛融洽。
房门外，顾婉轻轻后退几步，唇角微微抿起。
她忍辱负重回到顾家，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顾婉竭力压下眼底的兴奋和激动，像一个盗窃得手的小偷一样，悄然转身离开。
翌日，白芍琴行。
白芍安排好了手头的事情，窝在办公室里跟安颜煲电话粥。
她听说了安岁岁在学校和人打架的事情，担心得不行。
等到问清楚安暖暖居然被人欺负，白芍更是直接在电话里跳脚。
“那两个小兔崽子居然对暖暖一个小女生动手，就该被打！没把他们打进医院都是打轻了！岁岁打得好打得妙，我要给岁岁买个礼物以示奖励！还有暖暖，我得给她再买两个限量版芭比娃娃，好好安慰一下暖暖受伤的心灵……”
安颜在电话这边听着白芍叽里呱啦一阵喊，头疼又好笑。
原以为白芍结婚以后变身温柔贤妻了，没想到这火爆性子一点都没改。
安颜实在听不下去，制止了白芍：“好了好了，你好歹也是做小姨的人了，冷静一点！教育孩子可不能像你这样，不然以后你生了孩子可怎么办，不得被你教成小霸王？对了，你和宋境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目前有计划吗？”
“教成小霸王怎么了？至少不会被人欺负啊。”
白芍根本不在意。
她和大哥小时候都没妈，在学校里没少被别的同学嘲笑，害得她一度厌学。
要不是她性格够强，现在说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说到生孩子，白芍瞬间就没了跟安姐姐继续聊天的想法。
宋境是答应她暂时不生了，但是宋老爷子和白老夫人见了她就明里暗里催生，话里话外都是他们没多少年好活了，生怕看不到重孙子就入土了。
导致白芍现在一想起“生孩子”这三个字，就压力山大。
宋家那边有宋境给她顶着压力，宋老爷子再怎么盼重孙，也不会在她面前明着催。
但是白家这边就不一样了，白老夫人可是她的亲奶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还不能反驳。
好在经过这么多天的苦思冥想，白芍已经想到了一个转移白老夫人注意力的好办法。
她明晃晃怂恿安颜：“安姐姐，我呢，已经结婚了，这生孩子是迟早的事情，我们计划着呢。反倒是大哥那边，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全家人都着急。你要不要想办法给大哥介绍个女朋友？”
“他要是能正式交个女朋友，早点结婚，那就能早点生孩子，奶奶也能早点抱上重孙子，你说对不对？”
安颜在电话那边也看不见白芍贼眉鼠眼的表情，倒是觉得白芍这话说得没错。
毕竟白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希望的就是白家能够儿孙满堂，人丁兴旺。
白崇卜身为白家的长子长孙，年纪老大不小，却不结婚也不交女朋友，白家人平时不说，不代表心里不着急，不然也不能催生催到刚结婚的白芍头上去。
安颜想了想，答应得很痛快：“好啊，我想想看我认识的女孩子里有没有合适的，有的话我就给大哥介绍，你那边也可以多帮忙打听打听。”
“好嘞，没问题。”成功转移火力，白芍高兴得眉飞色舞，也一口答应下来。
白芍刚挂断电话，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请进。”白芍收敛了满脸喜色，恢复了女老板的沉稳。
进来的是个女老师，一脸为难看向白芍：“白姐，外面有个客户要退课……”
“退课？”
开琴行这么久，白芍还是第一次遇到客户要退课，她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琴行接待室，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坐在沙发上，满脸骄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白芍刚刚和女老师已经聊了几句，对大概情况心里有了数，端起笑脸推门走了进去。
“这位先生您好，我是琴行负责人，您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可以尽管跟我说。”
中年男人不说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芍，才不屑地开口：“哦，你是老板？这么年轻，难怪水平不行！”
说着，扯过一边看起来有些畏缩的小男孩，狠狠往白芍面前一推，大声嚷嚷：“你们这里都是什么破老师，我家孩子学了三个月，弹得还是狗屁不通！知道的说我们家孩子学钢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送他来学弹棉花了！这课我们不上了，你给我们退课退学费！”
小男孩本来就一脸害怕畏缩，被男人这么粗暴地一推，差点摔倒，小嘴瘪了瘪，眼看着就要哭。
白芍连忙上前扶住孩子，正色看向男人：“咱们有话好好说，让孩子先出去练琴，行吗？”
“练个屁啊练，一个男孩子就该好好学点功夫，学什么娘们唧唧的钢琴！你别给我废话，退钱！”
男人看见自家孩子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更是来气，脸红脖子粗地叫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