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男主人对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翰林院下职后辞别同僚就走出衙门。
不过他并未如往常一样回家,而是拐到主街慢慢逛着。
京都繁华,自然不缺售卖东西的店铺,即便即将日落西山也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一如既往的热闹。
沈星罗穿梭在人群中,得益于他那一身暗红色官服以及非同一般的气质,一路引来不少惊叹目光。
当事人步履沉稳,不多时停留在一家首饰铺子前,见柜台处并没有顾客提步走了进去。
此时铺子的掌柜刚刚送走几位女眷正盘点着今日的业绩,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口就来。
“这位客人想要买些什么......哟,您、您是沈大人?”
沈星罗的光顾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京都并不缺官员,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出身官宦世家的国子监学生大多贵气中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来自五湖四海的世家子弟以及寒门学子温良俭让风度翩翩,可像状元郎这样的人极为少见。
黑眸深不见底,气质淡漠清冷,让人见之难忘。
“掌柜好。”
沈星罗点头算是默认,一点都不奇怪整天和顾客打交道的掌柜认识他,毕竟距离学子游街没过去几日。
打过招呼后,那双黑眸在眼前的首饰上扫过。
京都主街的首饰铺子代表着大燕朝最为前沿的时尚,柜台处的商品琳琅满目,金钗银饰珍珠玉石什么稀奇宝贝都有,角落里还有样式复杂的木钗,颜色虽不突出却个个巧夺天工。
沈星罗心念一动,“有未曾雕刻过的玉石吗?”
“......”啥?
掌柜愣了愣,下意识点头。
“有,有!”
“请掌柜的拿出来看看,我想挑几块。”
“好,您先等会儿。”
掌柜转头走到柜台后面,不多时就端着几个木盒回来。
“这是铺子近日买回来的原石,都是老坑货,沈大人瞧瞧可是有中意的?”
木盒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品相比较一般的玉石,下面的两层要好上许多,价格自然也相差许多。
掌柜能够在京都最为繁华的主街开首饰铺子为人处世自然远超常人,他知晓沈星罗出身寒门,因此挑选出来的原石什么品相的都有,大小也各有不同。
沈星罗低头挑拣了几块。
“铺子里可有雕刻工具卖?”
“这......”还真从未卖过。
就算原石他也没卖过啊!
首饰铺子的东西越是精致越受欢迎,普通人也没那個手艺自己雕刻,这状元郎还真是奇怪。
掌柜心里嘀咕,脑子却转得飞快:
“店里倒是有从未用过的雕刻工具,若是沈大人想要就按照买来的价格转给您怎么样?”
“那就多谢掌柜了。”
沈星罗又挑拣了几块出来,“这些加起来多少银子?”
“原石没有经过雕刻价格要便宜些,加上一套雕刻工具一共五十五两。”
“这是银子。”
沈星罗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以及五两碎银,接过装有原石和雕刻工具的木盒走出首饰铺子。
掌柜捏着银票和碎银半晌没第一时间放进去,双眼望着大门依旧觉得新奇。
***
沈星罗这一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回到家也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苏湛几人动作很快,婶子们买到猪肉后带着赠送的排骨各自回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晚饭照例是沈星琪带着望舒做的五菜一汤,徐老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吃菜,别提多惬意了。
客厅铁炉里的炭火烧得通红,暖意融融。
“这几日没见什么太阳,瞧着像是要下雪了。”
“京都靠北,冬日要比临安府冷一些,厨房里的柴火可是够用?”
“好像不多了。”
沈星罗看向苏湛,后者立刻会意,“明日属下出去转转,多买些回来放着。”
“再多买些木炭,各个卧室都装上了铁炉,晚上别省着,保暖要紧。”
“是。”
古代冬日用来取暖的木炭并不便宜,不过沈家也只是表面上瞧着清贫,实则一点都不缺银子花。
徐老将几人随意的商量收入耳中,一点都不多话,喝着小酒的表情更舒缓了。
啊~原来这就是有儿有女(?)颐养天年的日子?
可太舒服了!
“徒弟啊,这么冷的天是不是吃炭火烤肉最热身?”
“是,您老真英明。”
程溪失笑,“明日我把剩下的那头野猪处理了,多切些肉出来晚上烤怎么样?”
徐老空出来的手指点江山,“再热上一壶好酒!”
“行,您老也悠着点,每日不能多喝。”
“可别小看了你师父的医术,身体好着呢。”
这话谁都信。
不止是徐老,除沈星罗和程溪外的其余三人都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沈星琪不仅感觉力气大了还身轻如燕,平时忙起来不知疲倦。
望舒身为江湖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有些暗伤,近日那些伤疤不仅消失不见连内力都有很大提升,已不可同日而语。
苏湛是感受最深的一个,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变成武功高手也不过是半年时间,这种事放在哪里说出去都能引起轰动。
众人望着餐桌上的吃食和果酒心知肚明,口风紧的很。
平静的饭后烤火时间被一道沉重而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众人还没来得及疑惑大晚上的谁会上门就听到熟悉的吼声。
“溪丫头!”
“女婿!”
“我来啦!”
程大乾嗓门大的出奇,因生怕住在第二进小院的女儿听不见还带了几成内力,吼得左邻右舍的邻居都从寒冷的屋里探出头瞧瞧。
沈星罗率先起身,披上一件棉衣推门而出。
程溪紧随其后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她老爹来啦!
消瘦的身影很快掠过沈星罗快步跑到大门口,一把就将木门打开了。
“爹,女儿想死你了!”
“......?”不是前不久刚见的吗?
程大乾的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闺女你这是咋了,又欺负女婿了?”
“......”什么叫又?
她欺负过沈星罗吗?
程溪只觉自己比窦娥还冤,一阵冷风吹来冻得哇凉哇凉的,原本因长达两年没见升起的亲近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