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电梯门打开,秋冉抱着诺米的脑袋,火急火燎地先冲了出去,李澳兹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他的盯着前方的秋冉,只用余光来回扫动观察周围的环境。
虽然明知道避难所一层的人已经被自己清洗了一遍,但李澳兹并不觉得谨慎是错误。
更何况,他已经见到了一个伪人,实在不敢让熟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们去哪里?”秋冉焦急地问道。
“先去ICU,询问诺德丽。”
李澳兹时刻把手搭在刀柄上,保持着落后秋冉半个身位,不敢让对方脱离自己的视线。
饶是秋冉再怎么粗线条,也注意到李澳兹的态度变化,她迟疑了一下,说道:
“你现在……是担心我吗?”
她的说法很委婉,专门用了‘现在’。
潜台词却是在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这么做,是发生了什么吗?’
“是因为刚刚那个变形的厄煞武装——”
“相信我。”
李澳兹单薄地回复道。
他不想解释太多,对于人类国度来说,得知有伪人的存在,比伪人本身的危害更大。
秋冉抿了抿嘴,也没多说什么。
“我不知道刚刚那个家伙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我相信你,但也请相信我。”
尽管一路上她见证了李澳兹许多不可思议的事迹,但他毕竟也只是人类。
“我尽量。”
李澳兹内心把话说的太绝对。
他不是聪明人,主属性只是【魅力】的李澳兹,并不在智商上见长,实际上,他也没有把握立刻分辨出来真身和伪人。
如果说对于冥迹,他只是看不下去婴儿被残害和仇恨,这样说多多少少有些伪善的成分——那么对于伪人,李澳兹从来都耿耿于怀。
曾经他也有一个很不错的团队,在1.0和2.0版本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每天建政、互发沙雕图、下副本组队做任务。
如果不是伪人引发的信任危机,让他们接连陷入到猜疑链,又引发了重重矛盾,导致了他们彼此间撕破了脸皮,他之后的人脉关系能改善很多。
秋冉,不,应该说整个蔚蓝星都没有意识到,伪人真正恐怖地方是什么——就算把伪人全部消灭了,人类心中的猜疑和隔阂也已经建立起来。
每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犯罪犯错,然后一句“不是我干的,都是伪人顶替我的,我也是受害者呀”就能甩锅甩的干干净净。
而一旦尝过了这种讹诈带来的优惠,人的底线就彻底被打破了,所有的人际关系变得无比恶劣。
法院不能辨认真假身,甚至连犯罪无法惩罚,秩序和公正成为了笑话,在这里,不犯罪的人就成了异类——这样的群体,根本不具备上太空的资格和实力。
在李澳兹看来,这比直接毁灭更加绝望,因为这样的星球和人文环境,只能诞生出毫无底线的人渣败类,纯粹混乱邪恶的恶魔。
玩家虽然号称第四天灾,宇宙之癌,但大多数行为起码不至于是反人类,反而利用的好,互利互惠,各取所需,很是好用,可一旦被伪人影响,那他们就会变成比冥迹人道还不讲人道的坏蛋了。
最关键是——他们没用啊。
以人类脆弱的身躯和浅薄的知识,无法结成团体团体,还想跟宇宙文明那群从小就有基因调整,经过几十年义务教育的星际卷王们竞争——这听起来有点像是痴人说梦,实际上也确实是离谱。
就这样,他们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ICU病房,当秋冉看到手术台上面色惨白,命悬一线的诺德丽护士长时,就算明知道她过去的罪行,也感到了深深的不适和恶心。
她的手脚都被李澳兹踩碎,由于气力亏空,身体的肌肉萎缩,变得和那些厄煞武装一样病态瘦弱的普通女性。
“诺德丽护士长”
她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是……你们。”
诺德丽抬起下巴,她的肌肉迅速流失,一下子看起来衰老了四十多岁,像个老太太一样,脸上皱皱巴巴都是皱纹,眼睛也没有神采,她瞥了一眼他们,张开口,细若蚊声:
“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
李澳兹走上前,一脚揪起她的头发,放在眼前,沉声问道:
“ZX-626在哪里?你们的高钾蛋白修复剂和富养合剂都储存在哪儿?”
“626……你是说雪诺吧?”
诺德丽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内心的罪责无时不刻不在折磨她,她嘴唇翕动,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用尽了力气,缓慢地说道:
“雪诺被教授安置在第二层,到了那里,你依然会看到。”
“那药剂呢?”秋冉赶紧问道。
“你说的那些药物,早就用完了。”
“怎么会……”
“你们应该也知道,那些厄煞武装了,那是冥迹人道所犯下的……不可饶恕错误,大部分的资源都被优先供应生产线……”
“看来你都知道冥迹人道和霜镀那些的勾当。”
李澳兹冷笑一声。
“……我别无选择,教授向我们许诺,这是为了帮扶弱者,为了延续人类。”
诺德丽抿了抿嘴:
“我想……教授也太痴迷研究了,她已经忘记了最初成立冥迹人道的目的:帮助外界地的居民们摆脱厄煞病毒的感染,但是她却一门心思扑在对厄煞的研究上……都是好奇心和科学的错误……”
“研究?”
“研究厄煞……但实际上,厄煞感染,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诺德丽顿了顿:
“可能从来就没有什么厄煞感染者,我们一直以来,研究的成果都是觉醒奥能。”
“不存在,厄煞感染?”
到了这一刻,没等李澳兹开口,秋冉却突然开了口: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给教授开脱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教授她以前也是很温柔,很有良知的,都是因为霜镀的政策,她才不得不离开国内,又因为厄煞病毒的痴迷,让她变得不择手段——”
“离开国内,去了外界地,就能放开手脚了,是吧?就能不用担心被舆论谴责了,是吧?冥迹实验的对象只要不是国内的活人——不,甚至只要不是富人,就可以了,是吧?”
这个一向阳光乐观的傻大姐一句一句如同刺刀一般扎进诺德丽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