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之后,村里不论男女老少,都到了祠堂外,乌泱泱一大片。
大家交头接耳,低声猜测这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族里整出这么大的阵仗。
“今儿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件大事要跟大家说说。”
里正一开口,众人顿时静了下来。
“齐大家的媳妇王蓉蓉不知打哪儿学来了巫蛊邪术,想要害人,昨儿被发现了。”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巫蛊邪术?那玩意儿是能碰的?等等,王蓉蓉?那不是王老秀才的孙女儿?她居然会巫蛊邪术?
“安静!”里正嚷嚷了两声,等大家再度安静下来,才继续道:“你们谁平日里跟她走得近的,或是拿过她送的东西,都回去好好翻找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邪门玩意儿,一旦发现,立刻送到我这儿来。”
“再者,你们也好好想想,有没有谁听她提过类似的事儿,或是其他人提过,也都来跟我知会一声,这事儿必须要严查到底!”
“我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你们大部分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相信大家都是好的,不会当真起那害人的心思。但保不齐有的人别有用心是不是?你们但凡想到不对劲儿的事儿,都来跟我说说。”
里正的语气神态十分严肃:“十年前,下溪村儿弄巫蛊邪术的那个人,当时是被沉塘后再烧掉的,老一辈的人应该都记得那事儿。”
“族长和几位长老的意思,你们主动来跟我提的,族里一律不追究,但若是有谁隐瞒,回头被查出来了,那可是要跟王蓉蓉同罪处置的!”
这一番话下来,每个人仿佛都被敲打了一番,再没人敢轻视这件事。
谢家这次只有谢子安和齐乐乐两人到场,而谢岱和苏雅娴正带着谢子言和谢子文在家里翻看从王老秀才家搬来的书籍。
里正说完正事就让大家都散了,陈氏没理会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叫住齐乐乐,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我也是才知道,那贱人居然做了小人扎你!她怎么那么狠毒!”
齐乐乐道:“我没事。”
“当真没事?要不趁着葛大夫还在,你让他给你仔细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不过两天的时间,面前这位惯来福态的胖妇人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窝凹陷,眼周发青,嘴唇也干裂了,叫齐乐乐不免都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娘。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也别觉得亏欠我什么,她针对我,很大原因是因为谢大哥,跟娘没有关系的。”
“但她是我非要娶进门的,要不是我,她这会儿指不定嫁到哪个村儿去了,哪怕针对你也够不着你,更没机会害死你啊。”
陈氏这两天备受煎熬,齐老太的话像根针一样扎在她心里头,她倒是希望大家都来骂她几句,也好过如今这样。
齐乐乐却摇摇头:“娘,要不是她,我也没机会嫁给谢大哥。这件事上,最委屈的不是我,是大哥,你好好跟他说说吧。”
陈氏叹了口气:“那也要他肯理我。”
“给大哥一点时间吧。”
陈氏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齐乐乐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件事上,受害最深的那个人确实不是她,而是四丫,但四丫已经彻底放下了这一切安心地走了,那就只有齐小金是最需要这份迟来的歉意了。
“你信巫蛊之术吗?”
“我?”生在新中国长在新世纪的齐乐乐果断摇头:“不信,若只是扎个小人就能害到别人的话,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苦大仇深了,对谁不满了,回去扎一针,看对方痛苦受折磨,什么气儿不都消了?”
谢子安没料到会听到这一番话,却又并不觉得意外,他轻笑一声:“夫人的见解当真是清奇。”
齐乐乐哼了一声,就当是夸奖了。
“不过,世人所知皆非真正的巫蛊之术。”
齐乐乐扭头看他:“真有巫蛊啊?”
谢子安颔首:“自是有的,若当真全然无用,又何来巫蛊邪术之说?”
这样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如果真的没用,也不会被人如此恐惧。
“只是,巫蛊之术鲜少外传,其法大都邪恶诡秘,手段残忍,常以血肉性命及各类毒物为介,寻常人不得而知罢了。”
“所以当年才会祸乱前朝,最终导致其亡国。”
齐乐乐道:“所以我朝才会引以为鉴,视其为洪水猛兽?”
谢子安淡淡应了一声。
齐乐乐又道:“如此说来,王蓉蓉岂不是挺冤枉的?人没害到不说,还可能丢了性命。”
“你同情她?”
“曾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同情吧,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我大哥的骨肉。”齐乐乐伸手比了一点点:“但现在知道她都扎我小人想咒死我了,我还同情她?我又不是菩萨转世。”
到了这会儿,谢子安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位小妻子是当真不在意被扎了小人的事儿,甚至都没把王蓉蓉放在心上,自然也不必他费心宽慰。
等两人回到家后,意外发现葛大夫竟然也在,苏雅娴还冲齐乐乐招招手:“乐儿快来,让葛大夫给你瞧瞧。”
齐乐乐乖巧地坐过去,她可以拒绝陈氏,但拒绝不了苏雅娴,因为后者对她是真心实意地疼爱。
“有劳葛大夫了。”
葛大夫颔首,将手指搭在她手腕处,良久,道:“身子有些虚,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即可。”
苏雅娴笑道:“好,劳烦了。”
齐乐乐下意识抿了抿唇,瞬间想起初中时外婆带她看中医调理身子的日子,隐约感受到一股子苦意在口腔中蔓延,中药啊,那是真难喝啊!
趁着谢子安陪葛大夫去写方子的功夫,齐乐乐问:“娘的头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月子里落下的毛病,偶尔发作那么一下,不值得大惊小怪。”
齐乐乐道:“那明儿我给娘炖一盅鸽子天麻汤吧!补一补。”
苏雅娴笑着应了:“好。”
齐乐乐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着把空间里那棵树的果子切碎了放汤里去炖一炖,让大家都吃一些,一起补补身子。
另一边,葛大夫的语气有些沉:“那丫头的身子亏得厉害,又受了大寒,短期内怕是难以受孕,得仔细调理一阵子才行。”
“要调理多久?”
葛大夫道:“若是着急有孕,一年半载也能试试,若从长远看,调理个两三年,将身子彻底养好,是最好不过。”
谢子安不假思索道:“孩子不急,先将她身子养好。”
葛大夫反倒有些犹豫了,道:“其实先生个孩子,再继续调理也是可行的。”
“不必,我娘也是这个意思。”
葛大夫笑起来:“那好,我便先开五副药,待服完之后再来找我。”
“有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