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不好,当然会累了!”
齐乐乐扭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拍了拍谢子安的后背:“走啦,我们回房睡一会儿,”
好一会儿,谢子安才缓缓松开了怀抱。
齐乐乐牵起他的手,拉着就往外走,临走时,还不忘抱起装了她木雕的木匣。
谢子安垂下眉眼,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一直移到齐乐乐的脑后。
她没有问,他也就不必答。
曾经闭上眼就会看到一片血腥,遍地的尸体残骸,间或参杂着痛苦的低嚎。
不少尸体都是睁着眼睛的,里面还残留着生前的情绪,有期望和忠贞,也有痛苦和后悔、甚至,还有绝望和怨恨。
这本是人之常情,当死亡来临,真正坦然视死如归的又能有多少人呢?
只是,这各种强烈冲突的情绪碰撞在一起,全部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一个稚童的眼里,却只会叫他日夜不宁!
齐乐乐没有追根究底谢子安为什么失眠,既被称为顽疾,总归是有原因的,她不想谢子安自揭伤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重要的是当下和未来。
既然她空间的泉水和果子对谢子安的失眠有效,那就继续给他吃就是了!
等到脱去外衣上了床,齐乐乐主动窝到谢子安怀里,还不忘仰起脸问:“这样能睡着吗?”
“有时能。”
齐乐乐想了想,道:“我有个办法,不过不知道对你有没有效。”
“什么办法?”
齐乐乐道:“数绵羊。”
谢子安不由好奇:“数绵羊?”
齐乐乐点点头:“首先,平心静气,放松心情,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
“然后想象你到了一个蓝天白云的青青草地,草地上有一个低矮的栅栏,一只软绵绵胖乎乎的白色绵羊慢慢地从栅栏上跳过,你数一只羊;然后又来了一只羊,再慢慢跳过去,你数两只羊,等到三只羊过后,你再从头数起,数到三就重新开始,如此循环往复。”
谢子安:“……”
“夫人认真的?”
齐乐乐点点头:“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据说有一定催眠之效,不如你试试?”
谢子安笑了笑:“好。”
为了不打扰他,齐乐乐果断闭上眼,准备酝酿睡意,却错失了他眼底的温柔。
齐乐乐并不知道,自从有了她,谢子安的梦里才有了其他的颜色。
不同于曾经闭上眼就是一片猩红,如今他的梦里,会有新芽冒出的嫩绿,也会有鱼儿摆尾溅起的水花,甚至还曾被蚁蚕咬住衣摆讨要桑叶。
而正是这些不起眼的梦境,却叫谢子安情不自禁想要时刻陪在她的身边,去体会平凡生活中点滴的美好。
他不再仅仅是众人予以厚望的大公子,还是要陪伴齐乐乐余生的夫君。
他的小娘子,不知他的身份过往,只全心全意在乎他这个人。
甚好!
……
“上次你修书与我的育苗之法,我着人试过了,出芽率确实要比直接种下去强上不少,你怎得不早些告诉我!”
谢岱慢悠悠道:“早告诉你,你也不敢用在春耕上。”
范迎霆噎了一下:“你从哪儿看来的这法子?我怎的从未听闻?”
谢岱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你想问什么直说便是。”一旁的穆晔笑道:“谢先生饱读诗书,岂是你我能及的?”
心事被道破,范迎霆也不恼,反而顺势应了,凑过去问道:“那书中定然不止有育苗之法吧?”
谢岱颔首:“确实不止。”
范迎霆眼睛顿时亮了:“那……”
“不可!”
“为何!你我多年交情,还不值一本书?”
谢岱放下茶盏:“不值。”
范迎霆:“……”
“哈哈哈哈!”
穆晔放声大笑,其他人或多或少跟着笑了几声。
谢岱的眼底也露出一丝笑来:“你怎就盯着这个不放,我不是还给你写了旁的东西?”
“你说那数学之法?”范迎霆摆摆手:“我还是习惯筹算。”
“我倒是觉得数学之法似乎大有乾坤,只是我眼下还所知甚少。”谈文宇笑道:“不知谢先生可否借书一观?”
谢岱摇摇头:“借书不行,但后续算法倒是可以一叙。”
“那我便敬候佳音。”谈文宇貌似不经意转过话头道:“我听闻子安成亲了?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幸运,得了他亲睐?”
谢岱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个普通丫头,是他自个儿从湖里捡回来的,倒是宝贝得紧。”
谈文宇露出些许不赞同的神情:“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是何心思自不必提,但看向谈文宇的眼神多少都带了几分玩味。
这人当初抢了头筹与谢子安定下了娃娃亲,没几年却又突然反悔。如今眼看着六皇子渐渐在朝堂里站稳了脚跟,复又舔着脸想要再结姻亲。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穆晔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你这人也忒没眼力,人家自个儿挑的宝贝媳妇,何时轮到你来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