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当真要按他们说的改?”
叶六看他:“你觉得如何?”
管安轻轻摇了摇头:“这食肆,咋听之下,似乎极为不错,但细细想来,却过于美好,恐难实现。”
叶六点点头:“继续。”
“要任由客人自行挑选,那么所要准备的吃食就要足够多,且味道都要好,否则难以为继。”
“若是如泰盛酒楼那般,倒也好说,舍下本钱,将菜品做好,总有人愿意为了那口吃食掏口袋。”
“可以那两位的盘算,似乎是打算卖杂食小吃,那售价必不能太贵了去。投入如此大的本钱,却不能卖高价,最终能获利几何,犹未可知。”
“是以,我并不看好这食肆的前景。”
叶六端起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你还是没记住我的话。”
管安当即躬身:“还请六叔教诲。”
“你忘了谢家是什么人家儿!”
管安面上微紧。
叶六道:“你说的那些都不错,若是其他人跟我说这事儿,我理都不理,哪怕家族里头给我使绊子的人再多,这铺子我也照样能风风光光开下去。”
“但开口的是谢家,还是大公子亲自开的口,他的话你还记得?”
管安道:“大公子说,他偶然得了几个吃食方子。”
叶六笑了笑:“当初芝麻酱芝麻油,乃至那胰子,他也是这般轻描淡写跟我说的。”
管安面露些许惭愧之色:“是我目光短浅了!”
“我那日告诉你的那些话,可不是为了拉拢你,是要你记在心里的。”
管安的头更低了:“是!我一定时刻谨记!”
叶六不再多说,吩咐道:“城中有几家小吃摊贩卖的吃食还不错,你尽量说服他们来食肆。另外,有几家祖上传下来的点心铺子,你也去问问看能不能寄售,此外,找好木匠师傅,等我从谢家回来就要动工。”
“我记着了!”
叶六道:“去吧,把刘管事儿请来。”
管安应了一声。
不多时,刘管事便带着殷勤的笑快步走了进来:“六爷,您找我。”
叶六道:“这几日,你将铺子里的存货盘点一下,能清的搬到我那边铺子里去慢慢清掉,不好清的,你带回去。”
刘管事面上的笑容一僵:“六爷,您这是何意?”
“这铺子我不开了。”
刘管事偷偷抬眼看向叶六,那人面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懒散,全然看不透心底的想法。
一股凉意从后背窜过,刘管事道::“六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不开了呢?”
叶六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不开,刘管事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
刘管事心知自己做的事怕是已经败露,思及面前这人的性子,当下也不敢随意开口辩驳,唯恐被套了更多的话。
“六爷,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叶六随意摆了摆手:“罢了,我不怪你,回头东西清点完,你就可以会去复命了。”
刘管事心头微微一松,躬身行了个大礼:“三日内,我必将清单一五一十列给您,您选剩下的,我再带回族里。”
叶六点了下头,起身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
刘管事目送他离去,不由叹了口气,但凡叶六不这么和善,他也不至于投了他人。
这人明明有本事,却偏偏太过懒散,不愿汲汲营营,就连族里偏爱他的族长和长老们,都隐约露出失望之意。若是跟了他,恐怕就要成为第二个管绪林了。
如今的管绪林,已经快要成为叶家的笑话了,跟了叶六半辈子,临了却选择回叶家当一个小小的管事。
……
“叶六哥倒是有魄力,这么好的铺面说改就改,万一食肆生意不好,岂不是亏大发了?”
谢子安道:“他是生意人,自有他的谋算。”
“可这点子是我们出的啊!万一亏得血本无归,岂不是要伤了我们的和气?”
谢子安宽慰道:“不至于此。”
齐乐乐还是有些不安,她没想到自个儿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主意,竟然最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夫人与其担忧这个,倒不如好好想想,要拿哪些小吃食去食肆卖。”
谢子安捏了捏她的脸颊:“再说了,便是真亏了本钱,多做些胰子补偿他就是了。”
齐乐乐被逗笑,拍开他的手:“哪有你这样算的!还没开始呢就惦记着亏了本钱怎么补救!”
不过这样一说,齐乐乐还真不那么担忧了,实在不行,就再捣鼓点儿别的东西卖!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不缓不急往上溪村儿的方向走着。
眼看就要到了,宋鸣山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苏易吗!”
齐乐乐一把掀开帘子:“苏易?在哪儿呢?”
宋鸣山指了指前边,齐乐乐看过去,一眼就瞧见拖拖拉拉的十几头牛,牛群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有个骑着马的挺拔身影,不是苏易是谁?
苏易似乎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他们,眼睛也亮了。
宋鸣山正要驱车赶过去,却见苏易冲着他们摆了摆手,喊道:“别过来!”
齐乐乐看着苏易大白天的将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心里一跳:“你怎么了?”
苏易的声音明显低了很多:“我好像感染牛痘了。”
隔得太远齐乐乐听不清:“他说什么?”
宋鸣山沉声道:“他说他好像感染了牛痘。”
齐乐乐下意识抿了抿唇。
宋鸣山问:“牛痘是什么?”
齐乐乐道:“一种病,能自愈,就是过程有点难熬。”
宋鸣山暗暗松了口气,能自愈就行!
齐乐乐却反而紧张起来,苏易那小子,真的是,明明走之前还特意叮嘱过他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呢!
“耿达风呢?”
宋鸣山道:“好像在前面赶牛呢。”
齐乐乐:“……”
这两人,该不会是把人家得了牛痘的病牛都买回来,导致感染了吧?那马车里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