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谢岱要走,其他几人面露不舍,却也早有所料。
“算算日子,我们也该回京了。”
“为何闲暇时的日子,过得总要快上许多?”
穆晔心中有气:“都怪那谈文宇,好端端地跟来做什么?平白耽搁了多日。”
孙纪安好声好气地赔不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他来的。”
“你这性子,当真要改一改了!不然迟早给你惹来祸事!”
眼下朝中这种混乱的局势,若还不懂拒绝,只会叫人得寸进尺,指不定什么时候惹了祸端而不自知!
孙纪安暗暗苦笑,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出身寒门,到底与其他几人有所不同。
穆晔见他只是低眉顺目地应着是是是,似乎并未听进去,不由更觉气闷。
暗暗反思,当初学院里的同窗那么多,怎么就偏生与这性子软绵的人成了好友?
另一边,范迎霆拉着谢岱的衣袖,也是依依不舍:“此番回去,千万记得,替我问一问子安。”
谢岱只得应下:“好,我回去就问。”
“君子不夺人所好,那孤本我就不惦记了。只要能将里头种植相关的内容抄录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岱回得滴水不漏:“待我回去问问子安。”
这话哪里能让范迎霆安心,他忍不住加重了语气:“这可是关乎民生大计的大事!”
谢岱道:“子安也知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才想要自己亲自试过一次,见了成效,才好告知旁人。”
身为旁人的范迎霆还能说什么?
“那你们还缺不缺人手?不若我派几个好手去帮衬一下?”
这次,谢岱倒是没有一口回绝。
范迎霆眼见有戏,忙道:“都是我的家仆,世代忠良,绝不会出纰漏!”
唐晋元捧着茶盏,静静坐在一旁,看几人自顾说话,面上带着些许舒适惬意的浅笑。
半日的功夫似乎弹指间就过去了。
临别时,孙纪安眼圈儿有些红,穆晔见了,轻轻撇过了头。
范迎霆也终于从那孤本里走出来,却又后知后觉生出了几分感慨和不舍。
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如此相聚过,今日一别,还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
谢岱举杯:“来日方长,我以茶代酒,祝诸位和顺安康。”
范迎霆道:“山高水长,来日终能再聚。”
“诸位保重!”
……
齐乐乐心里惦记许久的疑惑终究还是没能从宋鸣山嘴里得到解答。
等找到景延景越,两人正跟支衍待在一起,似乎还在争辩些什么,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得知齐乐乐来,三人一阵慌乱,手忙脚乱将手边的东西统统扫进了一个木箱里,丁零当啷一阵乱响,最后啪的一声合上了箱子。
刚好踏进门的齐乐乐看了个正着。
三人站得整整齐齐,将那个木箱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声音洪亮:“少夫人。”
齐乐乐应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在他们身后转了一圈儿,笑道:“今早喂蚕的时候,发现再有几日它们就要结茧了,所以想着来问问你们蚕蔟的事。”
景延忙道:“蚕蔟今早刚刚做好,正说这两日送给少夫人和大公子过目。”
说完,他扯了扯景越,景越会意,忙将放在角落的一个细格方框搬了过来。
齐乐乐看了一眼,正是她要的模样,当即放下心来:“这中间的隔断用的是什么材质?”
景延道:“用的是细竹片,四周的方框是木框。”
还好还好,成本不贵!
齐乐乐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蚕蔟的做工比她预计的要好太多,也比当初她跟外婆做出来的要精致得多。
“这蚕蔟做起来费工夫吗?”
景延摇头:“不费事儿,我们之前是因为尺寸和材质缘故耽搁了几天,若是换了现在,一天能做十来个吧。”
齐乐乐默默盘算了一下,道:“我大约需要两百个蚕蔟,光靠你们几个来做太辛苦了。要不还是找些木匠,大家一起做吧。”
景延果断拒绝:“不用,我们兄弟两一起做,来得及的。”
支衍在旁边也插了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那足够了!”景延拍着胸脯:“少夫人放心,我们定能将此事办的妥妥当当。”
齐乐乐哪里舍得这么使唤他们!
“这只是我们一家需要的数目,村里还有其他养蚕的人家儿呢,指不定回头也需要蚕蔟,难不成还要你们去做?”
齐乐乐态度温和,但语气不容拒绝。
“等下我去找些木匠来,你们只要告诉他们怎么做便是了,这种木工活儿,还是交给木匠来做更合适。你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是?”
三人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心虚,不吭声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从房里出来,齐乐乐鼻尖动了动,隐约闻到酒的味道:“那蒸馏皿被搬到这边来了?”
宋鸣山道:“是,只有这边有多余的空房间。”
“怎么会有多余呢?你之前带了那么多人过来。”
宋鸣山笑道:“这不是有大公子和少夫人制出的高低床吗?大家挤在一处,吵吵闹闹的,倒也习惯了,反倒不愿分开。”
齐乐乐也笑起来:“大家高兴就好。”
找木匠这种事,齐乐乐不好自己出头,准备等会儿让谢子安去安排。
眼见天色还早,她想着回一趟齐家和齐壮家,问问他们要不要蚕蔟,回头好一并做了。
宋鸣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不知不觉间,齐乐乐已经习惯了谢家几乎都是男人的环境,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对,是以一路上坦坦荡荡,还会时不时跟宋鸣山聊上几句。
这让原本打算在人多的地方避避嫌的宋鸣山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万一惹得少夫人不开心,大公子怪罪下来怎么办?
然而,正是宋鸣山的犹豫,让他错失了避嫌的机会,使得两人相伴而行的身影落在了村里人的眼里。
这一下子,仿佛热油锅里进了一勺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