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的功夫,灶台上大铁锅里的水已经煮沸了。
齐乐乐舀了大半盆沸水出来,兑了些凉水,虽然还是很烫手,但至少手能伸进去了。
然后取了些蚕茧放进这微烫的温水里。
其他几人见状,正要照做,却被齐乐乐叫住了:“我们先煮一锅来试试再说。”
众人便围着那盆水,看着蚕茧的表面渐渐多了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这是水膜,有了水膜,就算是浸好了。”
齐乐乐说着,用漏勺将蚕茧捞出来,放进了大铁锅里,继续熬煮。
熬煮的过程中,不断用漏勺搅拌,使蚕茧持续翻滚。
期间,王婶儿她们几个都轮番上去试了一试,反倒齐乐乐,才刚示范了一下,就被挤到一边,只能挨着苏雅娴站着。
“这要煮到什么时候?”
“等蚕茧煮得松软,锅里的水黄了就差不多了。”
“黄了之后呢?”
齐乐乐指了指另一口温着热水的大锅:“捞到这口锅里。”
等蚕茧换了锅之后,齐乐乐拿了个大点的簸箕,将所有蚕茧全部压进水里浸泡,片刻后,拿走簸箕。
擦干净手,她又取了几个干净的簸箕,里头铺上一层黄豆,放在一旁备用。
苏雅娴问道:“这是作何用?”
“这刚抽的蚕丝有些湿气,豆子可以吸一吸水分。”
“原是如此。”
一切准备就绪后,齐乐乐握着一双筷子:“现在就要准备开始缫丝了。”
听到这话,大家知道重头戏来了,纷纷正了脸色:“少夫人,开始吧。”
齐乐乐将筷子放进水中,沿着一个方向,用力搅拌。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乐乐慢慢将筷子往上提拉,只见筷子上缠绕着数道透明的蚕丝。
“这便是蚕丝了?”
齐乐乐点点头,小心翼翼数了十根:“你们谁先来试试?”
冯碧君当仁不让,抬手接过:“我先来探个路。”
齐乐乐笑了笑,又数了十根,这次是杜婆婆身旁的秋叶接过去的。
最后还剩下六根,齐乐乐自个儿留着了。
“一手将这数道蚕丝轻轻捻成一条线,另一只手慢慢拉丝,这个力道必须要均匀,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否则蚕丝就容易被抽断。”
齐乐乐嘴里说着,手下动作轻快,眨眼间已经抽出了一截儿雪白的蚕丝。
冯碧君一边看着齐乐乐手里的动作,一边试着轻轻拉扯蚕丝。
齐乐乐抽空看了她们一眼,见秋叶一脸凝重,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不由出声安慰:“别担心,就算断了,再续上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秋叶稍稍松了口气:“谢少夫人!”
许是这活儿看起来十分轻巧,王婶儿忍不住道:“少夫人,不若我也来试试?”
齐乐乐笑道:“这大铁锅只有这么大,一次围上三个人差不多了,您且再等等。”
杜秋蓉道:“要不,我们捞几个蚕茧到别的锅里去抽?”
“行吧,你们先把水温着,然后捡些过去。”
话音刚落,只听冯碧君哎呀一声,原来是拉断了一根。
齐乐乐只觉眼前晃过一道影子,抬头就见冯碧君提着那根断了的蚕丝,略带歉意道:“一不留神,拉快了些。”
该说不愧是苏正涛的妻子苏易的亲妈么?就冲这一下子,想必身手也差不到哪里去。
将断丝接上,几人继续忙活。
有了冯碧君这一出,秋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许是觉得断丝当真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这一放松,速度竟然不比齐乐乐慢,不愧是专门做精细活儿的。
另一边,王婶儿和杜秋容估摸着水温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从齐乐乐面前的铁锅里捞出些蚕茧,这一捞,明显看到有的蚕茧上,有一根细丝在飘。
“那就是丝头了,若是看得见,挑十根为一束,都不必用筷子搅和。”
王婶儿笑道:“我这眼神儿怕是不行。”
含霜道:“我来吧。”
杜秋蓉和王婶儿便往后退了些,含霜眼明手快,不多时,倒真叫她挑出了十根来。
苏雅娴往前走了一步。
齐乐乐头也没抬:“娘,我今儿怕是抽不出身来,诗婉妹妹就要靠您来招呼了。”
苏雅娴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安排起我来了。”
齐乐乐抬头冲她笑了一下,笑容灿烂,带着讨好的劲儿:“我哪儿敢呀!您也看到了,这缫丝一旦开始,就不好停下来。家里头,总要有个招待客人的嘛。”
苏雅娴冲杜婆婆道:“婆婆您看出来没?我可瞧出来了,这丫头啊,就是嫌弃我们弄不好!”
杜婆婆点点头:“老身也看出来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面上带笑,语带揶揄,显然并未往心里去。
除了秋叶含霜,其他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多时,谢子安他们几个也都回来了。
瞧见齐乐乐她们竟然已经开始抽丝,不由挤在厨房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怎么不过去?”
穆诗婉内心蠢蠢欲动,面上却道:“还是不了,不合礼数。”
谢子言道:“我娘和大嫂她们都在里面,你若想去,自去便是,不算失礼。”
穆诗婉有些犹豫:“当真?”
谢子言笑起来:“我何时骗过你?”
“那可……”
这人虽然说话总是不讨喜,但细细想来,还真不曾哄骗过她!
“可什么?”
穆诗婉道:“没什么。”
谢子言笑着催促:“既想去,便进去吧。”
……
另一边,葛大夫从草屋里出来,瞧见院外的马车,知是谢岱又来了。
他却没急着过去,而是走到一边的草棚下,用肥皂洗过手,再用酒精仔细擦了擦,取下口罩放到一边。
谢岱下了马车:“如何?”
“今日又有两人发热,一人手上起了疱疹,这二十六人,眼下共有二十一出了症状。”
“可有重症之人?”
葛大夫道:“还是那一人,他种痘之前,便已是有病在身。”
“病情可能控制?”
“眼下尚在控制之中。”
谢岱颔首:“其他看守之人可有被感染的?”
“不曾!”
谢岱的目光落在草棚底下那罐酒精上:“因为涂抹了酒精?”
“口罩应当也起了作用,但最大的功臣当属酒精。”
葛大夫说着,期待地看向谢岱:“你那孤本当真不能借老夫瞧一瞧?”
谢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