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噗！”
“哗变者死！”
......
黑雾状的风暴如摧城的海啸般倾泻而下，最后方还未来得及返回的斥候没跑多远就被黑雾覆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连同身下的马尸扑倒在地。
一阵又一阵怒喝和咆哮自圣国军队各方传来，不时有鲜血迸射，几具无头的尸体被军官们扔在一旁。
圣国的军人训练有素，但那些不要命，宛如饿鬼的饥民却更加可怕，高强度的战斗和无处不在的杀机本就让士兵们精神紧绷，声势浩大的风暴眼下更是成了摧毁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少部分精神崩溃的士兵大声吼叫着，让本就惶恐不安的其他战士更加惊慌，好在军官们当机立断，直接将企图逃离的士兵就地处决，才没有造成更大规模的混乱。
“撤退！跟我一起杀出去！”
危急关头，泰奥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巨大的吼声顺着圣晶的扩散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金色的剑气随之暴涨，将前方的一大片饥民清空。
“走！”
泰奥大吼一声，金绿色的号角出现在他手边，随着号角的吹响，所有圣国士兵同时感到身体一轻，奋战带来的酸疼减缓了大半，黑色的大军再次活跃起来，如河流般穿过布满尸体的街道。
“啊啊啊！”
“吃的，给我吃的！”
“饿啊！”
几乎要撕碎一切的黑雾在后面穷追不舍，然而前方的转角处和四面八方的小道再次涌现出一大批饥民，宛如行尸般张牙舞爪地向圣国军队扑来。
“（）（）养的，这些玩意......”
泰奥怒骂一声，他本以为这些饿鬼虽然疯狂，但好歹有生物最起码的趋利避害的本能，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饱腹的欲望远远高于生存。
“不用管，继续前进！”
金色的剑气不计消耗地横扫，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饥民被快速清空，然而通向几处路口仿佛有着无限多的饥民，哪怕泰奥拼尽全力也没能打开一条无阻的通路。
“太慢了太慢了”
老祭祀回头望向后方，原本离军队还有一段距离的黑雾眼下已咬上最末端的士兵，后者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为枯尸。
黑色的雾气从末尾处蚕食着圣国军队，途经的建筑无一不坍塌崩解，「生命汲取」的特性作用在无生命的建筑上就成了「腐蚀」，威力当然被大幅削弱，但架不住基础伤害够高。
“妈的，凭什么是我们殿后”
在死亡的逼迫下，极端的恐惧让后方的士兵开始不管不顾地前冲，甚至军官也在其列，这些人根本不管从四面八方冲来的敌人，拼命地向前挤着。
“这样不行......”
看着规模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的风暴，老祭祀眉头紧皱，圣军的速度太慢了，这样下去哪怕能撑到出城恐怕都剩不下多少人了。
看了眼四周几乎已达到饱和的火力，和前方阻挡作用已越来越弱的饥民，老祭祀恍然。
不是士兵们跑的慢，而是这黑雾移动地太快了，已经远远超过了非超凡者的长跑速度。
哪怕没有饥尸，圣军恐怕也活不了几个人。
“泰奥，”老祭祀将一枚戒指塞到泰奥手中，同时语速极快地开口：“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后面试试挡住那团雾气，你继续带人撤，古物里有恢复力量的补品，能用多少用多少。”
“你......”
全力激发着超凡力量的泰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古物里取出一瓶血红色的药剂饮下，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不同。
没有煽情的告别，没有一来一回的推让，过多的言语只是累赘，战场上本就谁都可以牺牲，不仅是老祭祀，泰奥本人战死时也不希望有谁来说一些无关战局的屁话。
“可惜，神国，终究只是谎言”
抚摸着掌中纯净无比的圣晶，老祭祀笑了笑，如果按照圣国对大众宣扬的理念，他这样的义人想必是能前往那充满光辉与温暖的神殿的。
“轰！”
淡金色的圣光将老祭祀身躯覆盖，仿佛带着火焰的光芒下一刻就化为一大片淡金色的雾气，在不少神官震惊地目送下冲入黑雾。
“刺啦！”
淡金色的雾气仿佛能燃烧阴晦，黑雾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对此等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光雾，风暴不能像解决圣国士兵一样轻而易举地消灭它，只能凭借着高额的基础伤害将其磨损殆尽。
“呲！”
泡沫破碎的声音不断传来，自保的本能让道路上紧咬着圣国军队的风暴不断向中心回收，然而那一抹金色极其顽强，即使在黑雾的团团包围下仍旧闪亮着左冲右撞，仿佛在寻找黑雾的弱点，将其一举瓦解。
厮杀与喘息声不绝于耳，然而圣国士兵的死伤却越来越少，仿佛到了某個时间节点，这些源源不尽的饥民终于露出疲态，不再是之前那样力速超常，而是衰落到比成年男子还要小一点的地步。
短短几分钟内，数量繁多的饥尸已彻底无法对士兵造成杀伤。
然而，那之前仿佛占据上风的，由老祭祀化为的金雾似乎已陷入劣势，那翻滚的黑雾再次涌动起来，中心虽仍在和金雾厮杀，但两侧却已然向圣国军队探来。
“这些饥尸应该已经威胁不到你们了吧？对面的超凡者好像也跑光了”
队伍中，跟着士兵一起奔跑的神官忽然开口说道。
“目前是这样的，你们可以暂时休......”与他平级的军官话语戛然而止，猛地转头看向前者：“你......”
“神国虽然不存，但圣国存于人间”
神官微笑着在胸前点了几下，随后一个跳跃离开军队，在半空中爆裂为一团金芒，向探来的黑雾猛地冲去。
“神袍，还给春之教堂”
“应当欢呼，义人因他们的结局而欢喜”
“此后我不再与你们祷告，祝伱们早安，午安，晚安”
“这便是那当打的仗，当守的道，当行的义”
......
“砰！”
“砰！”
“啵！”
一阵阵或大或小的爆破声传来，越来越多的神官无言地选择了牺牲，一团团或凝实的金芒，或燃烧的薄雾从军阵的四面八方升起，不约而同地冲入后方穷追不舍的黑雾中。
“呵......”
军官喉头滚动了几下，因澎湃而颤抖的手微微解开衣领，随后用带着同样颤抖的嗓音大吼：“别回头，继续前进！”
金色的光芒如礼花般在身后闪耀，阵阵爆鸣声不绝于耳，泰奥绷着脸饮下又一瓶药剂，丝丝鲜血自他早已涨红的皮肤渗出，没有过多犹豫，他再一次吹响了那代价高昂的号角。
快了，很快......就到出城大道了，再......坚持一会。
......
被风暴肆虐过的骨宫内，王座上的固体死兆已在风暴顺带的侵蚀中变得稀疏，然而这贪婪的畸变生物终究没有分出一丝雾气下探，或惧于造物者的力量，又或是下方的存在本就足够可怕。
或白或红或黑的光粒涌入容器体内，如泥牛入海般不见踪影。
然而，当远处飘来的第一个灰色光粒被吸收时，青年模样的容器猛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从肢体末端开始，容器仿佛置于水中的糖块一般逐渐溶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不停变换的景象。
哀嚎、怒吼、求饶声从这些代替了肉体的景象中传来，仔细看会发现，这些景象无一不是与灾厄、末日有关，数之不尽的生灵在景象中反复受到折磨，永不停歇。
这，便是神躯。
被饱含灾难的景像逐渐覆盖的容器已停止了挣扎，或者说，从现在开始，位于维塔星的这个存在，已然应被尊称为“末日”。
景象覆盖了容器的双眼，最终不停变换的画面在这双眼中定格成了苍白色的辉光与翻滚的黑雾。
代替了容器嘴部的景象微微变换了一下，仿佛是在微笑。
“成交”
尊神如是说。
......
“给我......滚！”
从金色转为血色的剑气肆虐，将面前仍敢留在前方狙击的契约者一一碾碎。
泰奥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那些如同鬣狗般的家伙早在看到黑雾的一瞬间就远远离去，只留下这群没有脑子的疯狗会尝试在尽头处拦截自己，体验厮杀和带给对手绝望的快感。
勇气可加，可惜是群疯狗，正面与圣国军队对撞，结局只有死亡。
前面......就是通往城外的大道！
“给我冲！”
血色的波纹与咆哮一同扩散，疲于奔命的圣国士兵仿佛打了鸡血，再度开足马力向前方冲去。
“轰！”
将迎面而来的，稀稀拉拉的饥尸碾碎成血沫，一马当先的泰奥和先头部队终于冲到了大道上。
这里不仅布有用于撤退的恢复与加速神术术式，通往城外的出口也就在不远，到了城外，就可以带队分散撤离，不必被后面的黑雾一网打尽。
“哈哈......”
眼球布满血丝的泰奥放声大笑，然而这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
不远处，通往城外的必经之路上，一个灰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豺狼与疯狗当然不足为惧，然而眼前的怪物却不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