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瞪瞪地也回了一句:“柳璟琛,新年快乐。”
说完我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面我一直蹲在一个角落里,面前是冒着滚滚黑烟的阴香,阴香的周围堆满了香灰,我像是个贪婪无度的厉鬼,不停地吞吐着阴香……
这个梦做得我巨累无比,我知道可能是因为昨天夜里遭遇的那些,才导致我做了这个奇怪的梦的。
按照以前的惯例,大年初一早上是不能睡懒觉的。
我奶总说,大年初一睡懒觉,接下来一年早上都起不来。
所以每年大年初一早上,五点多她就会过来叫我起床,往我嘴里塞一片桃片糕,寓意着步步高升。
吃完早饭之后,我们就会去香娘娘庙里上香,回来之后,还要在院子里烧香塔。
过年前后那一段时间,院子里的香塔几乎是不断的。
可我奶不在了的第一年,我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浑身酸痛得不行。
我刚一动,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也跟着动了起来,不停地在里面踢踏着,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直到我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我才意识到,这两个小家伙怕是早就饿了,才会这么踢我。
肚子大了,很沉,我侧身慢慢撑着坐起来,脑袋里一阵晕眩,好在兰婶刚好进来了,看我醒来,连忙去端饭菜过来,一边张罗着,一边叮嘱道:“蓁蓁你别起身了,咱今天就在床上吃,你昨天吐得太厉害了,需要休养。”
兰婶很周到,那会儿都十点多了,她给我做的饭菜有汤有水的,吃得我很满足,吃完了,她扶着我去洗手间洗漱,然后又扶着我回到床上。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觉得自己只是怀个孕,还不至于要人这样照顾着,可脚一沾地,我整个人就开始晕眩,心里突突突地跳,差点就摔跟头。
所以我也就认命了,靠坐在床上,兰婶又给我拿来小点心、小零食,让我没事吃着零嘴刷刷手机。
这个家里里外外,现在都靠兰婶操持着,她很忙的,照顾好我之后,她就去厨房做午饭去了。
我打开手机才发现收到了很多条信息,有同学们的,有冯大志他们的,竟也还有蒋欣雅妈妈的信息,她只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我不知道她是群发,还是单独给我发的,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心里难受得很。
蒋欣雅的无妄之灾,是她父母一辈子的痛。
这一年,确切地说是大半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我也迅速成长了起来,可直到今天,我却越来越迷茫了。
我奶临终前,最放不下的,除了我,就是鹿唯心和鹿家阴香堂了。
如今鹿唯心虽然成了魂魄,但用她的话来说,这也是变相地还她自由了,她对未来还是信心满满的。
鹿家阴香堂有柳璟琛一手操持着,我也不用担心,它迟早会成气候的。
如果没有发生昨晚的那些事情,我想,鹿唯心和鹿家阴香堂都会越来越好。
可是昨晚,鹿唯心看那个红盖头的眼神,让我难过。
上次,她跟我说过一些关于她的身世以及乔家的一些事情,但结束得太匆忙,还有很多事情她并没有说清楚,比如她父亲,我的小叔。
我只知道,我小叔现在应该还存在着。
之所以说存在着,而不是活着,是因为在乔家,很多人是想死死不了,想活不活成的。
我手上翻着手机,给大家回信息,发新年祝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事情。
鹿唯心是什么时候出来,坐在我对面的,我根本不知道。
等我放下手机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她趴在兰婶给我搬到床上来的小桌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叫了她一声:“堂姐。”
“啊,蓁蓁啊。”鹿唯心魂不守舍地叫了一声,这才坐直了身子,看着我说道,“你忙你的,别管我,我坐一会儿就好。”
我知道她有心事,试探着问道:“堂姐,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鹿唯心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昨夜出现的那个女人,是我母亲,但是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忽然出现,不是什么好事。
我心里明白她昨夜忽然到来,是想摄我的魂,这些我其实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再看到她,我就控制不住地想我爸。”
我没有出声打扰鹿唯心,她停顿的时候,我就静静地等待着。
等她想好了,想说了,再继续说给我听。
如果她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打算追问。
鹿唯心就那样低着头,绞着手指头,坐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把功德伞是我爸为了替我续命,从一个高僧手里求来的,那个高僧云游四方,我爸能遇到他也算有缘,可换回那把功德伞的代价……”
功德伞不是凡品,柳璟琛曾经说过,它算得上是一品灵器。
这样的灵物,有些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眼,更何况是拥有它。
所以,当年我小叔为了得到这把功德伞救女儿,必定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的。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代价?”
鹿唯心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又被她迅速抹掉了,她看向我的眼睛,艰难道:“蓁蓁你是知道的,我爸生来便是天生阴骨,用大家的话来说,就是天生邪骨,这一点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是不祥的,可对于乔家来说,却是上好的载体。
我爸被乔家控制那么多年,能够一手将我养大,其实依靠的,就是这天生邪骨,可那老道跟我爸要的,也是它。”
我听得直皱眉。
按道理来说,能手握功德伞的老道,必定是正道高人。
可这样一位高人,却又为什么要我小叔的邪骨呢?
我小叔的邪蛊被生生剥离之后,先不论对他的身体伤害有多大,就是没了这邪骨,他在乔家的地位也会变得很尴尬吧?
“我爸做这些的事情,都是秘密进行的,谁也没有说。”鹿唯心继续说道,“他隐瞒了整整三年,身体每况愈下,终究是被乔家人发现了端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