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腰部以下泡在寒潭里,几条又长又粗的狐尾没在水里,血水染红了整片寒潭。
是胡云玺!
我赶紧跑过去,用力将胡云玺从寒潭里面拉上来。
寒潭又冷又湿,胡云玺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整个身体感觉都僵硬了一般,我用力晃他、叫他,他丝毫反应都没有。
他的身体被我拖上来了,但还有半截狐尾浸在水里,尾巴尖部的狐毛全都烧焦了,甚至能看到焦糊的皮肉。
胡云玺帮唐老挡劫,我知道他会受很重的伤,却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
我叫不醒他,但幸好我提前准备了雷火香,我手脚麻利地将六根雷火香全都插在他的身边,一根一根点燃,然后守在他身边。
香烧过半,胡云玺背后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人也迷迷糊糊地开始呓语:“蹊鹞……蹊鹞……”
“对不起蹊鹞,原谅我,蹊鹞别走!”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蹊鹞原谅我……”
胡云玺不停地叫着‘蹊鹞’这个名字,不停地求她原谅,那双总是让我看不到底的狐狸眼紧闭着,眼角却沁出了泪水。
那是悔恨的泪水。
这个蹊鹞是谁?
胡云玺到底做错了什么,导致他在命悬一线之际,仍然忘不掉、放不下?
可他既然放不下这个蹊鹞,为何对唐言蹊又……
“蹊鹞……言蹊……言蹊……”
雷火香快要烧尽的时候,胡云玺似乎更清醒了一些,他的两只手不停地抓着地面,口中呼唤的名字也从蹊鹞变成了言蹊。
我赶紧叫他:“胡云玺,醒醒!”
可是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根本醒不来。
就在这时候,兰婶在外面喊我了:“蓁蓁,我们得往回赶了,以防再次滞留。”
被迫滞留过一次,我知道轻重,我又检查了一下胡云玺后背的伤,确定他在慢慢恢复,一咬牙,退出山洞。
虽然很放心不下胡云玺,但他顶着阴狐世家传人、城隍殿阴官的身份,在阴阳交界处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敢动他。
再者,这个山洞这么偏僻,如果不是那两只阴狐带路,我根本找不上来,他在这寒潭里不知道泡了多少天了,也没人找过来,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我如今只能先自保,再想办法帮他。
我和兰婶一路往回狂奔,马不停蹄地往码头方向跑。
可我们刚跑到鬼市前面那条小路的时候,一群人忽然从侧面包抄过来,将我和兰婶团团围住。
我和兰婶立刻背靠着背,警惕地盯着四周。
唐仁缓缓从巷口里踱步而出,眼神锐利地扫向兰婶,威胁道:“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唐仁果然上当了。
他一直暗中盯着唐言蹊的动向,唐言蹊悄悄离开沉水村,暗中奔向京都,而兰婶留在沉水村,整天围着我晃来晃去,吸引唐仁的视线。
京都那边一直没动静,唐仁应该是再三验证过了,这才锁死了我们这边,他等待着的,就是这次的契机。
“大小姐,你爷爷应劫失败,如今已经灰飞烟灭,唐家不可一日无主,乖乖把唐门大印交出来吧,叔帮你保管。”
唐仁终于露出了狼尾巴!
兰婶冷笑:“唐仁,想要唐门大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她飞身而起,想要越过包围圈,将这群人吸引开,给我留出逃生之路。
可她一飞起来,就被头顶一股无形的力量打了下来,我们抬头看去,就看到头顶上围绕着无数的纸人,它们有男有女,画眉点睛,手牵着手,如死神一般俯视着我们。
兰婶被击落下来的时候,脚步虚浮,身形晃了晃,我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小声对她说道:“不要恋战,咱们主要任务是往码头那边退,准时上船最重要。”
兰婶点点头,后背紧挨着我的,而我掐诀念咒,剑指眉心,幽冥佛莲瞬间出现在脚下,大半红色之间夹杂着些许黑色,光圈也只有最外层是黑色的。
幽冥佛莲一出,最外层的光圈首先扫过那些纸人,顿时阴风阵阵,一片鬼哭狼嚎声,一半纸人无火自燃,瞬间化为灰烬。
另一半纸人发了疯似的往光圈上撞,而旁边的唐仁却不停地施法,排出更多的纸人来牵制我。
之前围着我们的那群人,竟也不是活人。
唐仁控制纸人撞向光圈的时候,另一个身穿黑袍的老道也从巷口那边转了出来,他手中拂尘一挥,围着我们的那群人便龇牙咧嘴的冲我们攻过来。
控尸人。
一波又一波的纸人化为灰烬,一圈又一圈的尸体撞击光圈后倒下。
幽冥佛莲的光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两人是有备而来,我有幽冥佛莲护体,他们知道难攻,便商量了这个方案。
一边以纸人、尸体来牵制我们,拖延时间,企图让我们再次滞留在阴阳交界处;另一边则是让这些东西献祭给幽冥佛莲,直至幽冥佛莲像在望乡台那次那般,全部变黑之后,我便不敢再随意动用幽冥佛莲的力量。
到那时,他们便能将我和兰婶(唐言蹊)生吞活剥了。
但遗憾的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我会得无妄大师所赠,借助《地藏莲华经》,初步掌控了幽冥佛莲阴阳转换之法。
我贴着兰婶,配合默契地往码头方向移动,一边在心中默念心法,将幽冥佛莲吸纳的阴邪之气转换。
虽然转换很慢,但我脚下的光圈却一点一点地在变红,我抓住机会,闭上眼睛,默念之前鹿唯心为我指出的那段心法,黑色的莲火嗖嗖地冒出来,手捏剑指指向控尸人,十几朵黑色莲火直朝着他的拂尘、道袍烧过去。
我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彻底打破了唐仁和控尸人的阵脚,我和兰婶瞅准时机便往码头飞蹿过去。
噹、噹、噹……
古朴的钟声响起,离开阴阳交界处的时间到了。
而我和兰婶已经站在了码头前,码头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我望着船上那个站在一片尸身之间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
“柳……柳璟琛?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