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这是拘魂术。
他们在索我的魂。
这些人来自幽冥之境,能对阳间魂魄随意施展如此强大的拘魂术,他们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破空而出,直直地砍向了拘着我的铁索,发出噹地一声脆响。
我脖子上、脚腕上的铁索瞬间消失,眼前一片黑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用力拽了回去。
“蓁蓁,醒醒!”
我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柳璟琛正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蓁蓁,醒了吗?”
我撑着他的手臂坐了起来。
脖子和脚腕处都有些疼,低头看去,就看到脚腕上一圈黑色的勒痕。
不用看,脖子上应该更深。
然后我翻身下床,从暗格里将那个荷包拿出来,检查了一下,那枚印章碎片还在。
前脚刚有人将这玩意儿送过来,后脚便有人来抢,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抓着这东西不放。
我将荷包交给柳璟琛,说道:“柳璟琛,把它收到斩魔剑里去,谁要都不能给。”
柳璟琛依言,召唤出斩魔剑,将荷包收了进去。
转而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幽冥之境来人跟我要荷包以及里面的东西,我不给,他们便要拘我的魂。”我如实说道,“柳璟琛,那人……那人看起来很不一般。”
柳璟琛点头:“我叫了你很多次,也施了巫法召唤你,可你明明就躺在我身边却毫无反应,我才意识到你出了事。”
我搂紧他的脖子,心有余悸道:“柳璟琛,你再晚来一步,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会的。”柳璟琛承诺道,“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把你带回来的。”
“柳璟琛,这趟浑水被咱们彻底搅乱了。”我说道,“可是我现在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们似乎又触碰到了比谢羡安更厉害的家伙。”
柳璟琛轻拍我后背的手猛地一顿:“你的意思是,今夜来拘你魂的,是幽冥之境有身份地位的人?”
“恐怕不止有身份地位那么简单。”我大胆推测,“或许还是端坐高堂的那一位。”
今夜那人说拘我的魂便拘我的魂,权力之大自不必说。
他是冲着那块印章碎片来的,而印章碎片跟谢羡安又有一定的关系,他与谢羡安之间似乎还有深仇大恨……
诸多因素交叠在一起,将我的视线锁定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三殿阎君。
如果那人真的是三殿阎君的话,那才是恐怖的开始。
我被他盯上了。
他要我手中的印章碎片,还想要我的眼睛!
可……为什么?
姚升的祖师爷揣测三殿阎君恨谢羡安这个私生子,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那枚印章碎片到底是从哪枚印章上脱落下来的?
印章的底部落款是一个‘阎’字,三殿阎君亲自来要,这就足以说明,印章碎片属于幽冥之境。
更大胆一点,那枚印章碎片,保不齐就是从三殿阎君的掌权大印。
不过那样重要的东西缺了一角,很容易被发现吧?
我胡乱地想着,不停地跟柳璟琛商量着,可最终也没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后半夜几乎没睡,早上我脑袋里正昏昏沉沉之际,就听到强叔在发火。
“姚升你这人说话怎么跟放屁似的,今天晌午就要布阵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说不干了?!”
“不是我想违约,而是昨天后半夜下面给我托梦,警告我不要插手此事,否则要我全族人的命,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下面那一位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姚升你竟还编这种瞎话来堵我,我长得很好骗的样子吗?”
“我没骗你,强弟,不,强兄,下面真的给我托梦了。”
强叔还想说什么,被我叫停:“强叔,你先别急,坐下来喝口水,平定一下情绪。”
然后我看向姚升,说道:“姚先生,你亲手向我们阴香堂递了请事帖,中途反悔轻则掉功德,重则被反噬致死,你还是冷静一下,先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姚升直摇头:“掉功德也好,被反噬也罢,我愿意拿自己这一条烂命去承担后果,也不想满门跟着我一起陪葬,鹿堂主,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不能,还望你理解。”
我试探着问道:“敢问昨天后半夜给姚先生托梦的那位是谁?”
姚升不说话,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继续问道:“是三殿阎君对不对?”
姚升猛地抬起脸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我,我淡然一笑:“你以为你撤出去,不再沾染这件事情,你们摸金一派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咱们早就身在其中,无法自拔了,姚先生,跟我们合作,你尚且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如若这一次你退缩了,恐怕便再也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姚升苦笑。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脚上车离开了。
姚升就这样走了,带着他手下的两个团队。
我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失望地叹了口气。
明明前几天已经是临门一脚了,情况却忽然又急转直下了呢?
姚升一走,这墓穴还能靠谁来镇?
就在这时候,童栩言从外面匆匆赶来,手里握着一大把手稿,见到我便说:“今天天还没亮,姚叔就来找我,又手把手地教了我一遍布阵图,我已经全部掌握了。”
在场所有人眼前一亮。
我立刻问道:“姚升真的把那张布阵图交给你了?”
童栩言用力点头:“他说他肩上挑着的担子太重了,无法承受下面的怒火,但他也不想失信于咱们阴香堂,所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才离开。”
童栩言生怕我们不信,将我和柳璟琛领到阴香堂的耳室里,关上门之后,把姚升的那张布阵图展开在了我俩的面前。
我和柳璟琛立刻凑上去仔细研究起来。
童栩言则在一边不停地解释。
我们需要多少人做局布阵,从哪个方位开始,要举行怎样的仪式等等,事无巨细地都说了一遍。
童栩言话音刚落下,柳璟琛便指着阵法最中央一块四方四正的凹陷处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儿是阵眼,阵眼里必须放上什么东西才能发挥出这阵法该有的效果,姚先生没跟你说这里面放什么吗?”
柳璟琛这么一提醒,童栩言当场石化在了原地,磕磕巴巴道:“姚……姚叔没说阵眼的事啊?”
他一拍脑袋,懊恼道:“坏了!坏了!这么大的事情却被我忽略掉了!姚叔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这张布阵图中的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