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不是生意。买卖只看当前，而生意着眼长远。因为生财的主意本就难得，当然希望能久远一些。
收麦的买卖做完了，但生意才刚开始。现在商社成立了，不再想着捞快钱的买卖，要做长久的生意了。
收麦的买卖比原先想的挣得要多得多。刨除所有成本，竟然获取了三千多贯的纯利，着实把几人都惊到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虽做不到“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却也可以让普通人一生不愁了。不说别的，至少宋非的聘金有了，而且是超出了预期。
有了这笔钱，商社也可以正式开张了，毕竟护卫服务才是它的主业。他们不光要赚钱，还想通过护卫业务来组建历练一支精兵出来。在乱世，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手中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更有话语权的了，哪怕是巨额财富也不行。现在有钱了，他们就可以招揽人手，搭建班底。再有此前在佃农中建立的威望，长此下去就可以通过操练农户壮丁暗中训练兵马。时机成熟，便可以商社名义组建一支护卫队伍，到时静观天下变幻。
赵君想着宋非与自己说的话，激动地胸脯不断起伏。小燕子听到最终数字有些难以置信，忙拿过账册看着，确认无误后下巴都扬了起来。红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实在想不出宋非是怎么做到的。看着默默想心事的宋非，她终于明白父亲与石叔是真心地为她好了。
“这钱怎么处置？”小燕子眼睛来回扫了几趟，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赵君没说话，静静地望着宋非。宋非抬眼看了一眼小丫头，笑了，打趣道：“怎么，想落袋为安了？”
小燕子不好意思地舔舔嘴角，羞赧道：“我家倒是不缺这点钱，但那不是我的。这钱不多，但是我自己挣的，难免有些心痒。”
“这是人之常情，我也一样。”宋非和赵君对视一眼，笑着说道：“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听听是否合适？”见两人都认真听着，宋非也不再矫情，直接说出了心中想法。
“这笔买卖我们总共挣了三千六百七十九贯，这是已刨除支出后的纯利。六百贯留在账上当商社本金，七十九贯就给红缨作辛苦费了，剩余三千贯每人一份支留随意。”
话音落地，小燕子第一个点头表示同意，赵君也没有异议。倒是红缨有些意外，没成想还有自己的，七十九贯对她来说不是一笔小钱。红着脸看了宋非一眼，也就没有推辞。
宋非见大家都认可自己的方案，随即表态道：“我的那份等回乡归来后就会取走，要给华儿置办聘礼。”赵君听了笑道：“这是正事，耽搁不得，要是不够就从我这份出。等宋少你成家就该立业了，我还指望着你带我等挣大钱呢。”
“你俩倒真是穷大方啊，知道这是多少钱吗？一千贯钱呢，要是全用来置办聘礼不得把全府惊了。至于全用了嘛，一两百贯就可以了。”小燕子不晓得对面坐着的是个门外汉，旁边的赵君也是土包子，以为两人想借此一鸣惊人呢，赶紧出言相劝。说实话，宋非真不知道这时代千贯的购买力，而赵君的出身对豪强的礼制也不了解。听了小燕子的话，再看红缨震惊的表情，才晓得千贯做礼金在此时已是惊人之举。但话已说出去了，岂能再吞回来，宋非也想给佳人一个不一样的纳采仪式，坚持要把钱都用了。至于小燕子提到的婚娶所需，再想办法挣就是了，总不能委屈了心上人。
见宋非不为所动，小燕子也就作罢，何况华姐姐风光她也高兴。红缨则满眼的羡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对未来的期待。
该说的都说了，宋非已无事可谈便起身从小燕子手中取过瓜子磕了起来。这种过快地转换，让其他几人有些懵逼。赵君看了宋非半天，见他确实是没话可说了，忍不住问道：“宋少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你倒是讲讲啊？”小燕子闻言巴巴地点头表示同意。谁嫌钱多啊，刚开了头怎么就没了下茬，这谁受得了啊？
“章程？前面不都说定了嘛。现在商社已开张，本金也有了，要是不够君少就从你那份里先垫上，先把人手凑齐。等人到位，咱就去接活，护卫这事不愁没活干。”
赵君和小燕子对视一眼，不解地道：“收麦有时令限制，今年就不想了。但炼制细盐这事咱还能接着干啊，怎么你没说呢？”
宋非不置可否地以拇指和食指捏起瓜子放在嘴前，嘴唇闭合含住，牙齿上下咬合，瓜子磕开，仁往里皮吐出。瓜子皮还在翻飞，仁已入肚，鼻间呼出一股香气。瞧见两人已焦急起来，才不紧不慢地道：“收麦的买卖明年估计也没有了，毕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能赚个新奇钱。现在他人都晓得了其中诀窍，大地主会自己组织庄户收割，中小户也会有其他效仿之人去接揽。这买卖就是一锤子的事，如今已吃肉，将来估计连汤都喝不上。”
“那炼制细盐的生意呢？这个总可以干下去吧？”得知收麦买卖飞了，虽有些肉痛，但还没有绝望。
“虽说这次细盐利润占了大头，但这桩生意不是你我现在能插手的。咱们顺手赚些钱没人管，何况还是小燕子家收的，影响不到他人。若是我等正式制盐，官府和盐商绝对会出面干涉，毕竟从人家嘴里夺肉换谁都会和你急。”
别人没急，赵君先急了，不甘地道：“那咱们就这样放弃了？也太可惜了。”小燕子没有说话，但也是一脸肉痛地看着宋非。眼见小丫头的眼神要变向幽怨，担心她暴走，忙安慰道：“老话不是讲“东方不亮西方亮”吗？这路走不通换条就是了。制盐咱目前做不了，不过其他的可以做啊。咱们这次收麦和庄户建立了很好的关系，等农闲时可以再合作一把。没见城外很多荒地嘛，咱可以组织庄户一起开荒垦田。到时田地五五分账，咱们再把手里新垦的田让庄户们耕种。佃租只收三成，但要出丁参加商社的训练，并为商社服役。这样既有了稳定的财源，也不愁人手了。”
“宋少，你他娘的太有才了。这脑瓜咋长得？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赵君闻言知意，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每次面向宋非时都会给他竖下大拇指（和宋非学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至于嘛，不就是会有点自己的田地吗？”作为府内大地主的小燕子鄙视地看着赵君，一股与这土包子合伙做生意掉价的感觉油然而生。幸好有那家伙在，那副悠然自若的神情总是能使自己安心，这才是和自己一样做大生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