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虎吼一声,从坑中一跃而出,大喝道:“狗官,拿命来,挡我者死!”
几个留在原处的卫士本来想要上前反抗,一看刘裕杀出来的架式,哪还敢上前,发一声喊,扔下手中的兵器,抱头鼠蹿。
刘裕一步也没有停,直冲那屋中而去,他的脑海中,无数次地想象着接下来的场景,他可以预料到,刁家兄弟面无人色,抱在一起,而自己则是大笑举刀,手起刀落,血溅七步,仰天长啸,人生之快意恩仇,莫过于此!
突然,刘裕的身后却是响起了一股劲风,他的心猛地一沉,自从入院以来,他就一直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以他身经千场以上搏斗的经验,三尺之内若是有人突袭,一定会有所察觉,无论是伏身于草丛或者是掩埋于泥土,都逃不过他武者本能的感知,但是这一下,却是几乎临近身边一尺之内才杀气大作,非绝世高手,安能如此?!
可是刘裕已经来不及感叹这个绝世高手的武功了,他回过身,一声暴喝,大刀不护自身,反袭来者,那是一个八尺多高的巨大黑影,壮如小山,如此庞然大物,却是灵活如泥鳅,这一下攻击自己,居然是用滚地刀法直袭已腰,难怪能做到这种程度。
地下那条巨汉哈哈一笑:“来得好!”他收刀上格,与刘裕的大刀在空中就是一阵金铁相交的格击,足足连对三十七刀,火花四射,却是快如闪电,几乎一气呵成,刘裕全力施为,仍然是渐渐地攻少守多,连连后退,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厉害的武者,竟然这刀法还在自己之上!
刘裕咬了咬牙,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刁家兄弟绝不可能有如此厉害的手下,这个不明身份的高手,不知为何要救刁家兄弟,与自己为敌,但不管他来路如何,现在是显然不能再缠斗下去了,刘裕向后跃出半步,撮指入嘴,三声厉啸响起,而这,正是他召唤同伴们帮忙的信号,面前的此人再强,也不可能抵挡自己那百余名兄弟!
檀凭之和魏咏之的声音从院墙和院门口的方向响起:“大哥,我们来帮忙!”
可是檀凭之刚刚跃入,显然有些意外,因为他正好看到刘裕与对面的这条大汉战成一团,他四下张望:“咦,狗官兄弟呢,刘大哥,此人是…………”
魏咏之含混不清地说道:“管这么多做什么,先并肩子解决了这人,再找狗官!兄弟们,上!”
刘裕对战的那条巨汉却是置若罔闻,只盯着刘裕,一刀快似一刀,逼得刘裕连连后退,刘裕咬牙道:“你真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打我们这么多吗?”
巨汉微微一笑:“刘裕,你真以为你能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吗?”
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住手!”而眼前的内堂大门,却是缓缓打开,坐在里面的一人,青衫长袍,手里捧着一卷书,面带微笑,可不正是刘林宗?
刘裕的脸色一变,突然心一沉,周围杀机四现,不知什么时候,四周的院墙,屋顶之上,已经无声无息地站了有三百多个全身黑衣,状如幽灵般的壮士,傲然而立,不怒自威。他们的手中都捧着军用的弩箭,直指着院中的百余人,显然,本方兄弟已经给包围了,只要这刘林宗一声令下,立马就是万箭齐发。
那条巨汉闻声,连攻三刀,逼得刘裕退出五步,收刀而退,对着屋内的刘林宗那里行了个礼。周围的火光大作,数百名护卫出现在院内的墙头和门口,刘裕这下才看得真切,与自己搏斗的那名武者,可不正是刘林宗身边,那名叫牢之的护卫吗?而孙无终则手持巨斧,立于刘林宗的身边,对着刘牢之笑了笑:“好久没看到你能跟人打这么久了,这小子看来有两下子。”
刘牢之淡然道:“是块好钢,不过,还需要磨磨。”
刘林宗的声音平静地响起,还是刚才那个清冷的腔调:“刘裕,那我们做个交易,你觉得如何呢?”
刘裕的心猛地一沉,刚才自己只顾着追杀,后背全暴露给了他们,要是刘林宗有意取自己的性命,直接就可以把自己射成刺猬了,这刘牢之和孙无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比起自己只强不弱,若他真的有对自己不利之心,现在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需要交易吗?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刘先生,想不到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再次见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你跟刁氏兄弟一样,是高门世家子弟,你们是一路人,所以你要出手相救他,对不对?”
刘林宗淡然道:“刘裕,我从看你的第一眼,就欣赏你的这股子血性之勇,这是绝大多数世家子弟所没有的,所以我一直在保护你,引导你能从军报国。刁刺史行为是有些过分,但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就算要处罚,也有国法,你这样的行为,与叛乱无异,就算报了仇,以后又能如何呢?”
刘裕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刁家兄弟辱我害我兄弟,打我兄弟家妇孺,这是不死不休之仇,我报了此仇之后,自会向朝廷自首,甘受国法。这些兄弟都是我找来的,你放了他们,别的事情,我一力承担。”
檀凭之大声道:“刘大哥,不用说了,今天我们跟你来,就做好了战死的觉悟,大家好兄弟,生死与共,无怨无悔!”
魏咏之哈哈一笑:“就是,能跟刘大哥同生共死,这辈子无憾了,下辈子咱们继续当兄弟!”
刘牢之笑道:“刘裕,你和你的这些兄弟还真的是挺讲义气的,不过,你的其兄弟们好像没这么仗义,刚才我们北府卫队出手之后,他们就撤离了。谢将军有令,不要为难他们,也不要追击,所以他们也都是全身而退,只有几个死人,开不了口啦。”
刘裕直视刘林宗,沉声道:“谢将军?先生你是??”
刘林宗微微一笑,不经意地说道:“和刘裕你认识这么久以来,一直不以真名相见,实在是抱歉,今天,也应该是我向你公开身份的时候了。我姓谢,名玄,字幼度。乃是当朝侍中谢公讳安之侄。现居兖州刺史,镇军将军,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军事。”
刘裕的心中一阵激动,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明,谢玄以这样的方式来与自己公开身份,至少不会帮着刁逵来害自己,很有可能,是看上了自己,要正式招揽自己从军,而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最好结果吗?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向着谢玄拱手行了个礼:“草民刘裕,见过谢镇军!”
谢玄微微一笑:“这回来京口,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刘裕,你的才能应该是在战场上发挥,你的大刀应该用于对付那北方的胡虏。”
“你我初见时在渡口的提议,现在我正式提出,我,五州都督,镇军将军谢玄,邀请京口壮士刘裕加入我新组建的北府兵,而你和刁刺史的恩怨,由我来解决,这就是我所说的交易,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