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眼见被自己张辽缠住,郭汜被吕布压制,赵云却已经无人能制,纵马冲突,又杀了一员偏将。
他知道这样下去,绝讨不了好去,正犹豫间,就听安邑城头击鼓,两支分别打着曹军和白波军旗号的军马冲了出来。
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枪,往后便走,张辽还要冲来,李傕背后飞熊军涌出,将两边隔绝开来。
吕布见飞熊军护着李傕郭汜后退,其虽然伤亡不少,但仍然能保持阵型,知道飞熊军乃是久战精兵,不可穷追,便打马回来。
城头曹操看到,叹道:“凉州军果然是天下强兵,要是我能得到,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曹军众将默然,他们这几年打了不少仗,已经由最初谁都打不过的乌合之众,慢慢也能和各方诸侯掰掰手腕了。
但困扰他们的,是底蕴。
相比经营多年,兵强马壮,装备齐全的凉州军,曹操军目前的武器装备,实在是拿不上台面。
所以曹操才如此急迫地寻找破局之策,他知道在袁绍手下是绝对不可能出头的,而且袁绍已经对自己生了警觉之心,处处提防着自己做大。
所以曹操此次冒着和袁绍翻脸的准备奉迎天子,也是孤注一掷了,只要有了天子诏令,就能聚敛零散势力,借机壮大自己!
在曹操的预想中,白波军和黑山军都在自己的吞并之列,但如今两者皆被袁熙介入,让他极为难受。
曹操当日和荀彧商议的计划是,待夏收征粮后,打下陈留安定后方,再去雒阳奉迎天子,但荀攸提出,这样一来很可能就晚了。
他认为夏收之后,冀州和幽州很可能会对黑山军动手,黑山军要是被消灭,袁氏便能逼近司隶,对曹操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但如果提早奉迎天子,曹操便能利用天子诏令和黑山军联手,从而拉近和袁绍的实力差距。
至于天子身边的白波贼,则肯定是要吞并的,白波四将在天子身边太过碍事,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些计划即使顺利施行,至少也要好几个月,要等到夏收之后,变数就实在太大了。
曹操深以为然,马上制定了一连串计划。
放弃陈留,直奔河东,奉迎天子,吞并白波贼,联手黑山贼,夺取司隶,再趁势南取荆州!
一众谋士皆是赞叹不已,正当众人周密筹算时,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传来。
幽州军提前对黑山用兵了!
曹操震惊之余,马上做出了应对,当机立断行动起来,利用袁尚大军,暗度冀州通道,直奔河东,直接奉迎天子!
曹操这一着,袁熙也没预料到,他得知的后,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心中庆幸自己幸亏防了一手,提前安排赵云沮授南下河内。
这样一来,他勉强来得及去赶上,和曹操争夺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赵云沮授这支孤军机缘巧合之下,不仅破坏了曹操夺取怀城的计划,还及时和吕布赶到了安邑,让曹操的图谋再次受挫。
曹操来到安邑后,听到曹仁说了怀城之事,对曹昂叹道:“生子当如袁显弈啊。”
“你要是有他一半本事,我也能放心了。”
曹昂听了,深深低下头去,“昂必用心,不让阿父失望。”
如今曹操站在城头上,看赵云整军回阵,心里升起一股嫉妒之意。
袁本初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是怎么教出来的?
假日时日,这三人必成大患,要是联起手来,自己就头痛的了!
必须想办法离间三人!
赵云和沮授让手下清扫战场,带回伤员死者,直到己方兵士都归位了,才领兵回营,这次死伤过百,但大多数都是伤者,且因为前阵兵士大多配甲,受的都是轻伤。
这些负伤兵士被抬入营帐,早有医士出来救治,他们用热水清洗伤口,用针缝合伤口,然后敷上草药,再喂其喝下药汤。
这套救治方案虽然粗陋,但已经是这个时代战场上,所能采取的最合适的办法。
至于伤口感染不可避免,只能口服草药增强些抵抗力,帮助兵士撑过发烧发热。
吕布也在让张辽清点死伤,发现个把时辰的战斗,自己这边最精锐的骑兵,竟然死伤数百,这不是个小数字,他脸色阴沉下来。
而且这些兵士不像幽州军有救治的后手,负伤只能互相救治,挣扎着到河边自己清洗伤口,伤者互相包扎。
吕布心中烦躁,打马来到营寨门口,看着对面赵云营寨中,一队队医士整齐有序的熬制草药,心道这袁家子似乎在后勤上,很有一套啊?
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安邑,心情愈发不好,今日自己和幽州军冤大头般顶在前面,让城头上的曹军和白波贼看热闹!
他心中恨恨,早知道被曹操抢了先机,还不如不来!
算算袁术军也快逼近怀城了,自己却在安邑城外干等着,跟傻子一样!
想到怀城里面的妻女,吕布更是生出了退意,要是安邑这边没有进展,自己是不是回去好一些?
指望天子刘协,好像也没戏,只怕他现在身边早就有一批新的大臣,还会在乎自己?
他正患得患失时,安邑城门打开,数十骑兵护送几辆马车往吕布营寨方向而来,车子过了护城河,行了数里,在营寨门前停下。
吕布见了,面露嘲讽之色,打马上前喝道:“怎么,这是城里又有诏令了?”
“是让我退兵,还是让我去追击凉州军啊?”
最前面的马车车门打开,杨彪和孔融走了下来,孔融对着吕布使了个眼色,和杨彪来到了中间马车前面。
两人打开车门,一个人走了下来。
吕布本来满脸冷笑,突然脸色僵住。
来人穿着天子冠冕,竟是天子刘协!
刘协下车,趋前几步,来到吕布马前,对着吕布深深一拜,口中道:“朕对不起温侯,特前来向温侯赔罪。”
吕布连忙翻身下马,扶住刘协,说道:“天家何必如此!”
刘协抬起头,直视吕布,“朕当年少不更事,温侯一片忠心,朕却没有回报,温侯离开后,朕心一直难安,每每想起,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今温侯不计前嫌,亲身犯险,救朕于水火,朕却因为种种缘由,无法及时回应温侯,实是朕之过错。”
吕布听了,心中大为感动,出声道:“布得天家此言,死而无憾!”
刘协听了,也哽咽道:“还望温侯再次助我!”
“今请温侯随朕入城,朕担保,决不会再有人对温侯不利!”
吕布听了,沉声道:“承蒙天子赏识,布必当粉身以报!”
杨彪在旁边看打了,心中大为欣慰,刘协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已经渐渐走向成熟,言语之间,竟有了几分明君气象!
刘协又命杨彪请出沮授赵云,拜道:“今日之围,两位居功至伟。”
两人听了,连忙拜道:“臣惶恐,吾等皆是奉幽州刺史袁显弈之命,特来护驾。”
刘协微微点头,“朕心中明白,还请两位一起随朕入城。”
赵云和沮授相视依言,当下领命,赵云安排副将防守营寨,便带着几十骑和沮授跟在天子车队后面。
刘协则是拉着吕布,一同登上自己车辇,张辽骑马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往城内而去。
赵云和张辽骑马并肩,赵云向张辽拱手致谢道:“多谢文远兄相助之恩。”
张辽连忙回礼道:“不敢,皆是举手之劳,所为皆是天子安危。”
两人一同冲阵,惺惺相惜,攀谈起来,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之所以如此,还是在于张辽和其他并州将领有根本的不同。
他祖上聂壹本为雁门望族,在马邑之谋中为大汉充当内奸,最后却因为计划泄露,马邑之谋失败而告终。
聂壹受到牵连,自此被迫改姓,虽然到了张辽这一代时,家族状况尚可,但毕竟背负着污名,总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张辽想要洗刷家族污名,必然会在奉迎天子之事中出力,赢得天子信任,才有可能为家族正名。
而这点上,他和赵云倒有颇多共同语言,两人相谈越发投机。
后面马车里,伏寿听着窗外的说话声,心道怪不得刘协要自己单独乘坐一车,原来是和温侯共乘一车啊。
她轻轻掀起车帘,露出一丝缝隙,一丝若有如无的血腥气飘了进来。
她却是浑若无事,这一路走来,这种血腥气,自己闻过多少次了?
最初的时候,是身边的羽林郎脖子被流矢贯穿,他挣扎着把箭拔出,喷涌出的血泉溅了周围人一身,然后栽倒在地上气绝。
伏寿离着只有数尺,她闻着刺鼻的血腥气,当场就呕吐出来。
但随着并州军一次次来袭,死的人越来越多,伏寿渐渐习惯了这种场面,在黄河边被人刺杀时,旁边护卫的鲜血溅了她一头一脸,彼时她竟然没有多大反应,比自己想象的要平淡的多。
她透过窗帘缝隙,看着车队旁边那些陌生的骑兵,心道这便是刚刚击退凉州军的援军了,这些人连那么凶残的凉州军都能打退,刘协之后肯定安全了吧?
见这些人身上的盔甲上血迹斑斑,很多人脸上的血都没有擦干净,脸上却露出了昂扬之色,伏寿竟是感受到了好久没有的安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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