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先生,协议要是没问题你就可以签字了。”艾斯比看着把协议翻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渡边提醒道。
渡边没理他,就像个机器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协议上的文字。
“渡边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
渡边把协议翻过一页,发出沙沙的响声。
艾斯比看了看时间,平和地说“您每周有两次探视蒂朵的机会,如果您觉得c区太远,凯尼格先生会在约定日期把蒂朵送过来。”
渡边依旧不语。
艾斯比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接下来,凯尼格先生会把蒂朵往明星的方向培养。据我所知,他这些天都在联系媒体和他之前积累下来的资源。如果不出所料,蒂朵很快就会出名了。”艾斯比顿了顿“蒂朵在收养院期间,对音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过因为她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暂时还不敢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
渡边有些许的动容,他停下翻协议的动作,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渡边先生,您也不想让蒂朵在童年就经历失去梦想的痛苦吧?”
渡边先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艾斯比。
“渡边先生,如果您想等待三天后的结果,我还是劝您放弃这个想法吧。我和我的当事人现在处于优势,如果您还想继续坚持,或许结果比现在还要糟糕。”
渡边擦了擦眼泪,“我是怕……蒂朵接受不了……”
艾斯比笑了一下“小孩子么,哄哄就过去了。再说了,您签了协议,还是孩子的爷爷啊,您跟蒂朵又不是不见面了。您跟蒂朵说是送她去爸爸那里上学不就行了?”
渡边有些卑微地恳求,“我,能不能先见见蒂朵?”
艾斯比皱起眉,露出为难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不签协议,那么就要等处理庭的结果了。见蒂朵这个事情,我的当事人也做不到。”
渡边闭上眼,缓缓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半晌之后他又睁开眼,缓缓抬头望向艾斯比,“凯尼格不会打蒂朵吧?”
“怎么可能?我的当事人可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疼都疼不过来呢,怎么可能打她?”
艾斯比微笑起来,他真诚地看着渡边缓缓说道“您放心,如果我发现凯尼格有伤害蒂朵行为,我就会向家庭关系管理处申请介入。而且,我还会帮您争取蒂朵的抚养权。”
渡边认真地看着艾斯比的眼睛说道,“我希望这一条也出现在协议里。”
“没问题。”
蒂朵从收养院的大门刚走出来就发现了渡边,她兴奋地跑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爷爷!爷爷!”
渡边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赶紧向蒂朵奔来的方向迎了过去,蒂朵跑到他的身前,渡边蹲了下去,蒂朵哇哇大哭地抱住渡边,“不哭不哭,爷爷来接你了……”
蒂朵的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流在了渡边的肩膀上,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爷爷……不要我了……那里面的……小朋友……都没人……要了……蒂朵……听话……爷爷不能……不要……蒂朵……”
蒂朵的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渡边的心口上,他开始后悔在那份协议上签字了,他想直接把蒂朵抱走逃离这个地方。蒂朵的哭声传来,那一阵阵的嚎啕像一颗颗打进他心里的子弹,他感觉呼吸困难,他感觉天旋地转,他感觉他要晕过去了。
远处的太阳躲进了云朵里,不一会儿又从云朵间跳了出来,阳光直直地射在他的脸上,渡边感觉一阵眩晕,他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渡边做了一个梦,芽衣戴着遮阳帽,穿着一袭白衣抱着蒂朵坐在海边,渡边走过去,芽衣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爸爸,你骗我,你说你会把蒂朵养大,你骗我。”
渡边惊恐万分,他想辩解,但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焦急地看着芽衣和蒂朵。芽衣缓缓站起身“爸爸,我带蒂朵去那边了,这边太苦了。”她直接向大海的方向走去,蒂朵咯咯地笑着,扶在芽衣的肩膀上向渡边挥着手“爷爷,爷爷,再见……”
渡边往前跑去,他张大了嘴巴想喊出什么,但他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努力向海边跑,但芽衣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
“蒂朵!芽衣!”
渡边终于喊了出来,渡边也从梦里醒了过来。
“大叔,你可吓死我了!”杰西坐在榻榻米上一脸关切地看着渡边,渡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家里,他的头隐隐作痛,他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问“蒂朵呢?”
杰西抽泣几下“凯尼格带走了……”
渡边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清楚究竟是身体上的痛还是心理上的痛,他茫然地看向放在杰西身边的协议文件,自言自语地说,“我把蒂朵弄丢了……”
几日后。
蒂朵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穿着一身哥特风的服饰,在电视里和凯尼格坐在一起。
渡边站在一家商店的门前透过玻璃窗往里看电视上的画面,他听不见蒂朵在说什么,也听不见电视里凯尼格在说什么,他只能努力地贴在玻璃上,试图听见电视里的声音。
“这里不能靠!”
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走到了渡边的身后,拍了拍渡边的肩膀。
渡边赶紧离开玻璃,点头哈腰地对年轻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年轻人不耐烦地看着渡边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想捡破烂,去后门,你在前门待着别人以为我们家是收破烂的。别耽误我们做生意行吗?”
渡边连连鞠躬“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我马上走,我马上走。”
年轻人撇了渡边一眼,“真是的,就烦你们这种人,自己不努力还来作践别人,赶紧走!”
渡边又鞠了几躬,推着自己的手推车向巷子里走去。
“什么人啊?”
“捡破烂的。”
“真晦气,我说今天客人这么少呢……”
天快黑了,渡边望着远处开始亮起来的天照塔,慢慢向逐渐暗下去的贫民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