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里特又开始琢磨养孩子的问题——她先是在心里算了算她和朴松民的收入情况,然后又粗算了一下有小孩之后的日常开销,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想保证现在的生活质量不下降,她和朴松民每年至少要多赚10源币才行。10源币,哪有那么容易赚的?她每天加班加点、埋头苦干、任劳任怨,一年也不过才9源币而已,并且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如果想收入翻倍,她就必须往知名撰稿人的方向发展——可这个‘知名’,哪有那么容易?每年有多少人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每年又有多少人在所谓的梦想上撞得头破血流?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你要是想‘知名’,想成为某个行业里的红人,就必须找营销公会来包装、炒作自己,这在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相当多,她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呢?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穿廉价的衣服,用廉价的化妆品,提廉价的包包,减少数码产品更换的频次,把什么高端美容院、水疗馆的会员卡统统退掉,然后再减少逛街的次数,最后再把所有的钱都用在培养下一代和维持家庭开支上面。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也不想成为那种打扮得邋里邋遢、只知道围着老公和孩子转的女人,所以她就没怎么深入去想,直接放弃了这个选择。二是再奋斗几年,等经济情况更好一点之后再考虑要小孩的问题,可她今年都已经二十九岁了,朴松民也已经三十四岁了,如果再晚几年要孩子,那问题就更多了……她不禁想到:朴松民会同意晚几年要孩子吗?他刚刚跟自己畅想未来的样子,显得特别兴奋,他一定很喜欢小孩吧……
考虑到这里,她顿时慌张起来——怎么办呀,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答应他吧……到时候他会怎么看我,他会不会以为我有什么毛病,生不出来孩子……
安格斯见芬格里特上了套,便继续把话题说了下去——他先是露出愁苦的表情,然后叹了口气道,“闺女,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我说这些话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养孩子挺费钱的,这可不是单单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生病了你得管吧?尿布得用好一点的吧?各种营养品得跟得上吧?孩子大一点,得培养她的兴趣爱好吧?还有小孩的衣服——换的那个勤,有时候你刚买完换季的衣服,他自己就长高了。所以没钱能行?你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光屁股跑吧?这要是个女娃娃,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啊。接下来我再说说朴松民的问题……”
芬格里特警惕地看向他,“他有什么问题?你别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安格斯双手一摊,忙解释道,“闺女,你这次可真的误会我了,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没想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知道不知道,他刚才还瞪了我一眼,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当时就能把他给撵下去!可我为什么没有发火?那是因为他是你喜欢的人——就算我不想照顾他的面子,也得照顾你的面子不是?再说了,我反对你们在一起有用吗?你也不可能听我的呀!那我还不如卖个面子给你,让你高兴高兴呢……我想说的是他的性格问题,也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跟你们在不在一起这个话题无关。”
“什么心理准备?”芬格里特一脸不解地问。
安格斯假装为难的样子看了她一眼,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又故弄玄虚地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将来要是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或者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我这个父亲在。”
芬格里特听得不明所以,于是说道,“我能遇见什么困难?只要你不来烦我,我就能过得很好。”
安格斯无奈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我先给你讲个侦探的故事吧,你要是想听呢,就听听,不想听的话就喝喝茶,看看花。这个故事很短,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此时的芬格里特,心里乱糟糟的,既不想跟他吵架也不想听他说些有的没的,于是说道,“你要是还想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就别说了,我不想听。”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格斯道,“这个故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的往事。”
“那你说吧。”芬格里特将目光投向眼前的花海——微风拂过,花香满满,飘扬的花瓣如同层层粉浪,一叠一叠地飘落在草地上。芬格里特端起茶杯,噙了一口,思绪又跑到将来如何孩子的问题那里去了——养小孩肯定费钱,那我就从现在开始过得节约一些吧,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好像也没受吃过多大的苦……叔姥爷对我也挺好的,那几年基本上没怎么亏待我,我缺什么给我买什么,还总是给我钱花……
这时,安格斯已经讲起了那个侦探故事,他淡淡地说,“这个侦探很可怜,从四岁起就没了父母,然后又过了三年的流浪生活,直到后来被一名老侦探收养,他才过上了一段比较幸福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长,就在他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他的养父就被人活活烧死了,为此,他还差点疯掉。
他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他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不是在调查线索的路上,就是在抓捕犯人的途中,要不然就是把自己关在训练室里一个劲地打拳……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年。他的同事、朋友看不下去了,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他始终不领情——他们请他吃饭,他说忙;他们请他旅游,他说没兴趣;他们给他介绍对象,他说他还不想结婚;他们建议他考入总部,他说他只喜欢当个小侦探……
除了工作,他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工作,他也什么都不想做……他的人生好像停止了,好像只剩下了工作这一件事,于是,他的那些同事、朋友渐渐远离了他——他们认为他已经疯了,他们以为他已经完全放弃自己的人生了……更要命的一点是,他为了查案,总会做一些铤而走险的举动,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连命都不想要了……
后来,这些人慢慢结婚生子了;后来,这些人慢慢调入总部了;而他呢,他还在当他的小侦探,还在过着那种早出晚归、没有生活的日子……
直到七年后,他才终于查清了当年的真相。他感到很开心,他感到很兴奋,他感觉他的心结终于可以解开了,他感觉终于可以为他养父报仇了。
可当他转身去请求以前的同事、朋友帮忙的时候,却发现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如此在意这件事——其他人只是淡淡地对他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就转移了话题。他问他们:‘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一定要亲手抓住这个人的吗?难道你们全都忘了?’他们说:‘兄弟,七年了,人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