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像一阵烟似的散了,月亮喜滋滋地爬上墙头,将冰凉的月光洒满了屋顶;飞檐瓦片泛出惨白的光;月光蜿蜿蜒蜒,曲曲折折的,它又顺着纹理,像河水一样流淌了下来,瞬间泻满了整座院落;花盆、怪石、绿植等物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像潜伏在黑夜里的怪物似的,黑黝黝连成一片。
屋子里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听见罗贝里幽幽说道,“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今夜就搬出去住。我在P区还有套老房子,送你了。我也不想追究是谁的责任了,你走吧,快点走,趁我还没反悔……”
撕心裂肺的哀求声响起,三太太边哭边嚎,“老爷,我不能走……克洛艾和卡米尔还小,她们不能没有妈妈呀……老爷,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突然啪的一声响起,应该是罗贝里又拍了一下桌子,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愤怒起来,“做下这样的丑事!你居然还有脸提孩子!你就是这么做母亲的吗,珍妮?宾格也得管你叫一声妈啊!你怎么就……”他叹了一口无比绵长的气,就像是要把多少年的烦恼都叹出去一样。
男女的哭泣哀求声混杂在一起,有点像音调不全的交响曲。
“珍妮,”过了一阵儿,罗贝里继续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从今以后,咱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他又叹了一口气,“那套房子虽然老旧,但做为一个栖身之所还是没问题的。你放心,我也不会找你麻烦,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我也能理解你……这也怪我了,最近两年,我陪伴你的时间确实不长……至于孩子们……你以后也别和她们见面了……因为罗贝里家的孩子,不应该有个品行不端的母亲,而且,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对罗贝里家的名声也不好。”
“老爷,求你,别撵我走……我在外面,我在外面活不下去呀……孩子们也还小……老爷,你留下我吧,让我当个女仆也好……我不能看不见孩子们呀老爷,求你了……”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听起来像是跪着爬行发出的声音,“老爷,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别这么狠心呀……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一时糊涂才……”
“我就是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才留你一条狗命的!”罗贝里大怒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这要是搁在以前,你以为你还能有命在?珍妮,你没忘了吧?打从你进家门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不要越界,不要不守规矩,更不要触碰我的底线!我这辈子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可你呢?嗯?”他重重吁了口气,“那是我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你找谁不好偏偏非要找他?嗯?”
“爸,我没有……”
“闭嘴!”
“珍妮,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省下点哭的力气,赶紧去收拾东西吧……我让贝尔曼送你过去。”
“老爷!”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奈佛看到罗贝里走出了屋子。“贝尔曼,去帮珍妮收拾下东西。”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老爷。”
屋子里传出挣扎拖拽的声音,但很快便变小了。
罗贝里仰头看向天上的圆月,露出一脸的凄凉。他闭上眼,叹口气,过了好一阵才复睁开眼,然后抬手招呼了一下屋内。几个又黑又壮的人走了出来。
罗贝里凑到其中一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并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那人点点头,说,“明白。”
罗贝里眼里冒出一道瘆人的光,然后摆摆手。那人返回屋内。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苦笑一声道,“呵呵,真是造孽。”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叫骂声——“个不要脸的贱货!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看我不扒了你皮!个没男人不行的玩意!我非生吃了你不可!”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奈佛便看到二太太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个是刚才被罗贝里派出去的安保人员,一个是低头不断念佛的大太太,还有一个是正在扶着大太太的大公子。
罗贝里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大太太和大公子。
二太太一见到罗贝里就哭嚎了起来——“老爷,你得替我们娘俩做主啊!肯定是那个骚货先勾引宾格的!宾格还没结过婚呢,他哪里懂那些事呀!老爷呀,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说着,她就向罗贝里直扑过去,并顺势跪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老爷,你得替我做主啊……”
罗贝里把眉头一皱,抖了下腿,然后说道,“赶紧起来!别给我丢人现眼!”说着,又看向大太太和大公子,问,“你俩怎么来了?”
大太太连忙走上前,念了句佛,道,“老爷,我是担心你被气出病来……我刚才在给贝特朗讲经,然后就看见……”她看了一眼二太太,“就看见罗茜在急急忙忙地往这儿赶,我意识到可能出了事,就和贝特朗一起追了上去,然后和——”她指了指那名安保人员,“比尔稍微了解了一下……就……就赶过来了……”说着,她又念了句佛,“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真是罪过……老爷您可千万别生气,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只要按照规矩来行了……”
罗贝里十分无奈了叹了口气。
“老爷,你别罚宾格好不好?”这时,二太太眼泪汪汪地哀求道,“求你了,都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你要是想罚就罚我吧……宾格身体不好,他受不了那一顿鞭子的……”
“起来!”罗贝里十分不满地瞪向她,然后道,“赶紧起来!我又没说要把宾格怎么样,你胡发什么疯?啊?这成什么样子?这成什么样子?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二太太愣愣地看向他。
“妹妹,快起来吧,”大太太见状,连忙去扶她,“老爷都说了,他不会罚宾格的,你就放心吧……快起来,地上凉,你这几天不正好来事呢嘛,哎呦,听话,别为个外面来的作践自己……”
二太太抹抹眼泪,顺势站了起来,然后趴在了大太太的肩膀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宾格还没结过婚呢就让她给祸害了!”她抽泣道,“我那可怜的孩子,他才多大呀……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偷吃居然偷吃到自家人头上来了……哎呀,我可怜的孩子呀!”
大太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妹妹,你放心,她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老爷一定不会轻易饶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