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路貌似比来时的要长,而且有几盏灯还坏掉了,忽闪忽闪,一会儿暗一会儿亮。芙宁和白发青年的身影隐没在光线里,奈佛只感到一阵恍惚。高跟鞋和皮鞋踩踏在地板上的动静从近到远地传播出去,然后碰到墙壁,蔓过回廊,又折返回来,听起来就像是深山里的呼吸一般。
奈佛一边走一边想:待会儿出去先不回欢乐屋了,我直接给独眼打电话,问问他这件事如何解决。如果就这么回去,妈妈桑好不了又是一顿作,我可不想跟她扯淡……
奈佛一想起妈妈桑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禁叹了口气。他继续想: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同独眼说,我不在欢乐屋待了,让他给我另寻个地方……哪管是去贫民窟搬麻袋也比当这个扛把子强,至少没人跟我阴阳怪气……妈的,真倒霉,我怎么就遇上这种人了呢?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得绕来绕去的呢?
穿过走廊,又进了电梯,芙宁按下地下二层的按钮。奈佛不禁一愣,忙问:“刚才我们坐电梯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为先生准备好了回家的车辆。”芙宁笑道,“这是我们的会员服务——您已经是我们的金卡会员了。”
奈佛下意识地翻看起手里的卡片——出门前,芙宁交给他一张金色的卡片——正面印着蜜桃之源的标志,背面写着会员卡的注意事项,是很普通的一张卡。
“哦,原来是这样。”奈佛也没多想,收好卡片,“那陪我来的那个兄弟怎么办?”他突然想起蜚蠊,“他知道吗?”
芙宁礼貌地笑了笑,“先生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接了。”
电梯下落。白发青年整整衣领,像是不经意地问:“卡里存了多少?够寡妇先生玩的吗?”
“老板放心,我存了六百积分,就算寡妇先生天天来玩,也够玩一整年的啦。”
白发青年点点头,然后看向奈佛,“先生,我可是拿出了很大的诚意呢,所以我希望你也一样有诚意。”
这张卡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件贵重的礼物,但对奈佛来说,基本是没有用的——他怎么可能背着朱莉来这种地方找果子扯淡?他心里根本过意不去,但他还是客套道:“行,等我消息。”
电梯门开了,电梯内的光照亮了黯淡的停车场;这是一片空旷地带,周边零星地停着几辆车,但因为光线太弱,所以奈佛并没有看清楚车辆的样子;它们就像是暗藏在迷雾中似的,若隐若现。
白发青年首先跨出电梯,他看看四周,然后眉头一皱,又看了眼时间,接着对芙宁吩咐道,“让他们快点,送个人而已,怎么来的这么慢?”
芙宁回了一声是,边向前走边用手表联系起那头。
脚步声回荡在沉寂的停车场里,身后的电梯关上了门,整个世界陷入萧条,所有的颜色都暗了下来。那头传来一条消息,芙宁的手表亮了——屏幕上散发出的光线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消失,她停下脚步。
“老板……”芙宁有些紧张地叫道。
白发青年回过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芙宁赶上前去,将手表递到他面前,“老板……有人砸场子……”说着,她便看向奈佛,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不安。
白发青年仅仅瞥了手表一眼,他的脸色便瞬间变了——阴狠和毒辣交织,愤怒与凶残纠缠。他看向奈佛,眼里射出寒冷的光,他歪起头,冷笑道,“声东击西,好手段!我说你刚才怎么一直在装傻充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先生,我真是小看您了呢!”
奈佛听得直懵,他无比惊讶地看向白发青年,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装是吗?你的人,把我的客人打伤了!”白发青年咬着牙道,“还把我的大厅给砸了!”
奈佛彻底震惊在原地,他想:蜚蠊干的?我去,就他那脾气完全有可能啊!我去,他干嘛要砸人家的店?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先不要动手的吗?他为什么要动手?他也太不听话了吧!我去,真他妈像样,一个事还没解决完,另一个事又他妈冒头了……这可怎么办?蜚蠊为什么要动手呢?这到底是为什么?是有人骂他了还是有人惹他了?他怎么这么虎啊!
“先生,”白发青年深吁一口气,“欺人太甚了吧?先是派人到我这里偷拍视频,之后又以谈判的名义来我这里砸场子……先生,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吗?”
奈佛连忙解释道:“没有,艾斯先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去店里看看,然后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吗?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艾斯先生,我今天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但很多事情我说了不算,我只能……”
然而话没说完,白发青年便强行打断了他——白发青年大吼道,“芙宁,叫人,再把砸场子的那个小畜生一并带过来!寡妇先生不是想当面对峙嘛!可以,我给他这个机会!”
脑瓜子嗡嗡的,奈佛想:得,又被抓了一个……这他妈哪是来救人的,这他妈是来送人头的……这帮混社会的是没脑子吗?除了打架、冲动之外,是什么都不会吗?蜚蠊啊蜚蠊,你是真能作啊……
芙宁开始联系那头。不多时,电梯再次开启。一个铁塔般的壮汉率先出现,接着是蜚蠊;蜚蠊被两个壮汉押着胳膊,被推了出来;他鼻青脸肿,身子下弯,面色痛苦,一见到奈佛就大喊:“寡妇快跑!我们上当了!他们……”可是话没说完,他的小腹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铁塔壮汉回身打了他一拳),他呃地一声叫了出来;他努力挣扎几下,试图挣脱控制,但抓住他的那两条手臂却如钢筋一般死死箍着他;他青筋暴起,呲牙咧嘴,汗如雨下,甚是痛苦。
“别动手!”奈佛急道,“有什么事好商量!”
这时,电梯内又拥出七八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并迅速将奈佛围住。奈佛警惕地看向他们。
“别管我,快……快跑……”蜚蠊忍着疼痛,对奈佛叫道。
白发青年扭扭脖子,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他伸手摩挲几下脖子,看向蜚蠊,冷冷地问,“小子,说,为什么砸我的店?我是跟你有仇吗?”
蜚蠊喘了两口粗气,缓了缓精神,然后愤怒地瞪向白发青年,开口大骂道,“去你妈的!要杀要剐随便!别他妈跟老子玩虚的!你的店就是老子砸的!跟其他人一点鸡巴关系都没有!有本事冲我来,别他妈扯上别人!我他妈……”
小腹上又是一拳,蜚蠊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老实点!老板让你说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他妈废话!”铁塔壮汉瓮声瓮气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