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是铁汉的本名。独眼叫上他和亚兰,在不打扰任何人的情况下,跟奈佛走出堡垒;三人面色沉重,如临大敌;独眼试图问过奈佛是怎么遇到奥丁的,但奈佛不知如何回答,再加上身体上的疼痛,他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领路;亚兰见状道:这孩子的胳膊好像折了,所以咱们就别难为他了。
离开堡垒,进入森林,独眼突然停下脚步,对亚兰道,“亚兰,你先回去吧,奥丁并没有叫你。”
亚兰不同意,说当初偷了芙嘉那三张船票的人,正是她;如果是伯伦希尔派奥丁来复仇的,那她也逃不掉。
独眼说:我是想让你回去提醒大家,如果我和铁汉没能回来,那你就让他们赶紧逃——不相关的人、女人、孩子一大堆,你是想让他们全部陪葬?你又不是不知道奥丁的手段。
亚兰还想坚持,但铁汉猛推了她一把,并大骂道:败家娘们!快滚!船票是老子偷的,跟你有个屁的关系!赶紧滚!别逼老子打你!
亚兰哭了,她颤抖着说:如果当初不是我偷了她的船票,她也不会死在……
没等她哭诉完,铁汉便粗暴地打断了她,“滚,赶紧滚!别他妈跟老子哭哭啼啼的!老子最烦你哭!”他一边骂一边推搡自己的老婆,“滚!快滚!船票是老子偷的!你当初只是一个随行的小护士,哪有那么大的胆量!滚!滚啊!别逼我大耳刮子抽你!”
亚兰还是不走。
“亚兰,快回去吧,”独眼乞求道,“我老婆孩子都在,算我求你,帮帮忙,别让我一家子都死绝了……如果我没能回去,就让蜚蠊接班。告诉他:海狗、虎牙和狼蛛都是十分可靠的兄弟,是可以完全信任的;红蚁和苍蝇有问题,他们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但我暂时还没调查清楚……告诉蜚蠊,暂时别惊动他们,等烟灰调查清楚,再对他们动手……亚兰,好妹子,听大哥的,回去吧……”
亚兰点点头,转身离开,但没走出几步,便又回过头看向铁汉——似乎有话要说。
铁汉大怒道:滚啊!快点滚!
怒吼声在森林里游荡,远播千里,回声阵阵;亚兰捂住嘴,满脸悲伤,转头逃离。
忽地,一阵阴风经过;树木发出簌簌的响声;接着,一道魅影飘然而出,直落到了亚兰的身前。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奈佛看到穿着黑斗篷的奥丁,正似笑非笑看着亚兰。亚兰被吓得惊呼一声。
独眼露出惊恐的神色,面如土灰,怔在原地。
“来都来了,干嘛要走呢?”奥丁打量亚兰一眼,阴森道,“亚兰,好久不见,呵呵,你还是这么漂亮!”
“奥丁,你别动她!”铁汉连忙跑过去,并大喊道,“船票是我偷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想报仇就冲我来!是个爷们就别对女人动手!”
奥丁没动,一直看着他跑到亚兰身前,又一直看着他将亚兰护在身后,最后还一直笑吟吟地看着铁汉那张紧张惊恐的脸。铁汉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护在亚兰身前。
“托马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冲动。”奥丁摘下帽子,露出恶魔般的面具,笑道,“这样可不好,你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
“船票是我偷的,和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铁汉不理他的嘲弄,“你要是想给芙嘉报仇,那就冲我来!别扯上其他人!”
奥丁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独眼,“伯努瓦,见了我,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是把我这个救命恩人给忘记了吗?”
“没……没忘……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不敢忘……”独眼颤声道,“教……教授……”
“过来。”奥丁冷冷命令道。
独眼的喉头蠕动几下,颤颤巍巍地走上前。
胳膊越来越疼,奈佛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树干上;脑子里能思考的部分越来越少,就像有一团浆糊在不断侵蚀;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宛如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
待独眼走到铁汉身旁,奥丁又道,“能不能跟我说说,芙嘉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们偷她船票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比如书啊、笔记啊、U盘之类的东西,有吗?”说着,他又歪起头,像看着笼中猎物一般看了看他们,然后笑道,“要说实话呦,否则,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
“要杀要剐随便!”铁汉怒道,“别想折磨我们!我知道,你有这种癖好!你就喜欢看人痛不欲生、苦苦哀求的样子!奥丁!老子告诉你!你他妈休想得逞!老子不怕你!你个变态,没人性的怪物!来呀!赶紧杀了老子!别他妈跟老子废话!我他妈……”
奥丁的神色在渐渐变化——他的笑容消失,他眼里的玩弄慢慢变成愤怒,最后露出杀意。
“铁汉!别说了!”独眼连忙制止住铁汉,他挡在铁汉身前,焦急道,“教授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听他的!别说了!”
铁汉重重吁了一口气,偏过头,不再说话。
独眼看向奥丁,卑微道,“教授,您千万别生气,您也知道托马斯的脑子不太好使,一根筋,所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教授,芙嘉是被核弹炸死的,这个真不关我们的事……当初大统领逃跑的消息一传过来,战线上的所有人就全都跑了……我们是偷了她的船票,但芙嘉她……她根本没有上船的意思……她当时还要前往H城救治伤员……她根本不想走,她也根本不肯相信核战争会爆发……教授,既然她不想用那三张船票,那还不如留给想活着的人……您说是吧,教授……教授……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活下来……”
奥丁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抬手打断了他,“我问的是:你们偷船票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你跟我讲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我又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独眼愣住,露出疑惑的神情,片刻后又回头看向亚兰,问,“除了船票,还有其他东西吗?我记得好像没有了……是吧?”
“还有一幅画,”半晌,亚兰抽了下鼻子道,“我给扔了,画的是两个小女孩携手看大海的情景……好像是蜡笔画,小孩子画的……”
奥丁点点头,若有所思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儿童画……唔……这个倒挺有意思的,嘿嘿……”
亚兰走出铁汉的保护范围,面向奥丁,深深鞠了一躬,哽咽道,“教授,对不起,当初是我偷了芙嘉的船票……如果您想报仇,那就冲我来吧……我有罪,有不可饶恕的罪过,是我想苟且偷生,是我不甘心死在那里……我当时……我当时才十七岁,我真的不想死……教授,求你,放过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快给老子闭嘴!”铁汉大吼道,并试图去抓亚兰;可亚兰直接躲开了,并对他说,“托马斯,是我对不起芙嘉,就让我一个人接受惩罚吧……你和大哥,要活下去……咱俩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或许就是因为我偷了她的船票……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说着,她便直接向奥丁走去。
“不!”铁汉绝望大喊,独眼奋力拦住他。
“托马斯,别这样……在我死之前,你还是笑笑吧……你笑起来真的挺帅的……”亚兰回过头,勉强笑道。
“我也没说要杀你们啊?”奥丁诧异道,“你们这是干嘛?是想在我面前表演‘生离死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