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语气低沉,却迅若惊雷,在吕嬃的脑海中不断炸响。
彼此对视。
吕嬃更是本能的低下了头,不敢看楚逸那如炬的双眸一眼。
这一刻,她是真的慌了。
吕嬃真的没想到,楚逸竟连祖训都给搬了出来。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大夏风雨飘摇,皇家威信不断降低。
就连那些藩王,也需仰仗他们父女鼻息,以求在纳贡的时候,可被免去一部分。
但。
祖训这东西,却犹如悬挂在一柄苍穹之上的利剑。
一旦被人取下,那最终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
吕嬃清楚。
楚逸的这一番话,不光是说给她,更是说给她的父亲吕儒晦。
外戚专权,句句珠心!
片刻的沉默后,胸口不断起伏的吕嬃,紧攥着秀拳,缓步后退,不言不语。
她,退缩了。
她十分清楚,一旦将楚逸这个疯子给逼急了,对方是真的敢请出祖训。
即便最终她们父女赢得了这场争执斗争的胜利,但因祖训的出现,也会让她们吕家蒙上一层无法磨灭的骂名,遭受世人唾弃。
这,绝非吕嬃所愿。
吕嬃一退,再无任何人敢出言阻拦。
学乖了得云飞见无人出声,抡起手臂,对着那一脸惊惧的衡山王楚钧,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落。
“啊!”
再一次被抽至跌倒的楚军,发出了凄惨到极致的哀嚎。
大口大口的鲜血,不要钱一般的吐出。
和着鲜血,更是有整整十几颗牙齿,从他那满是粘稠血水的口中滚落。
云飞这最后一巴掌,竟是将楚钧的半边牙齿,几乎尽数打落。
“禀太上皇!”
“卑职已行刑完毕,掌掴十记,一下不少。”
楚逸点头,淡漠道:“找个太医,给楚钧好生诊治,别让他因此耽搁了赈济一事。”
说罢,楚逸对吕嬃拱了一下手:“皇后娘娘,你若再无旁事,本皇就先走了!”
话音落地,根本就不看吕嬃是个什么表情。
楚逸甩动衣袍,转身便走。
在一众黑卫的拱卫下,显得尤为霸气。
随着楚逸一行的身影渐行渐远,气到浑身颤抖的吕嬃,这才发泄一般跺了跺脚,贝齿紧咬樱唇,低吼道:“回宫!”
“皇后娘娘摆驾,回宫!”
宦官的唱喏声犹在,但无论是语气、声调,彼此之前都要少了几分气势,多了几分颓败。
就仿佛,是灰溜溜的逃跑。
才一返回凉宫,落座的楚逸就目光冰冷的看向云飞:“跪下!”
紧随其后的云飞不敢废话,连忙跪地,一脸愧疚。
“卑职办事不力,叩请太上皇降罪责罚。”
说着,就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深深的看了云飞一眼。
楚逸沉声道:“出去自领十个大板。”
“这一次,就当是个教训,本皇不希望再出现下一次!”
云飞感激涕零,连连叩首:“卑职谢太上皇!”
他知道,太上皇说的不假,这是第一次,也只能是最后一次。
缓缓起身。
云飞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哪怕是下刀子,只要太上皇做下命令,他也一定要将其执行完毕再说其他。
谁,也别想凭身份,从他手中捞走太上皇要惩之人!
片刻的功夫。
满头大汗,步履蹒跚的云飞重新返回大殿。
“禀太上皇,卑职已领十板。”
“回去休息一天吧,今日本皇允你……”
楚逸淡漠的吩咐着,打算让云飞先回去修养。
不想,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急切的禀报声:“禀太上皇,治粟内史府出事了!”
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黑卫,楚逸皱眉:“发生了何事?”
“太仓令百里奕,同匠人府大匠公输恒打起来了!”
匠人府。
隶属于丞相府之下的部门。
大匠品级虽不及九卿,但也相差不远,与如今的太仓令百里奕平级,皆为三品。
且,匠人府统管国内工匠、修缮等一系列事务,职权亦是不小。
听到这话,楚逸一愣。
在朝堂上,即便直面吕儒晦都不曾色变的他,在这一刻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短暂的错愕,楚逸面色逐渐阴沉。
“把他们两个都给本皇叫过来!”
“他们已在凉宫外候命了。”
不一会的功夫,衣衫破楼,半张脸都被打到青紫,更是添了一副熊猫眼的百里奕,就气鼓鼓的凑了进来。
他的身边,是黑了一个眼眶,脸上、脖颈、手臂上有着数道抓痕,山羊胡被扯下近半,脸上布满血迹,整个官府都被撕扯到不成样子,连官靴都不知甩哪去了的公输恒。
“臣,百里奕、公输恒,叩见太上皇!”
端坐在高位上。
看着下方两个犹如骂街泼妇的三品大员,楚逸怒极反笑。
“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一个太仓令,一个匠人府大匠,全都是正三品的大员,真当自己是闹市中的泼妇?”
“怎得,要不要本皇在明日早朝的时候,特意给你们两个准备一片擂台,让你们再斗上个第二回合?”
百里奕、公输恒皆面色讪讪,惶恐的低头不语。
“太上皇,臣知错了。”
看着百里奕如小学生般低头认错,偏偏一躬身,官服都随之散落,耷拉下来半截毫无形象的样子,楚逸的怒火就越发旺盛。
“说!到底是怎回事?”
“今日,你若不给本皇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滚去闹市,继续当你的泼妇不用再回来了!”
百里奕连忙伸手,愤恨指向一旁的公输恒说道:“太上皇,此事皆因公输恒所起,他就是欠揍!”
“最近江南水患严重,公输恒找上门来,说欲拨款要银子,打算在江南各郡修筑堤坝抗灾。”
“之前太上皇您说过,这批银子都要留着赈灾,需要专款专用,没有太上皇您的手谕,一个子都不能拨出去。”
“臣就这么和他说的,结果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骂臣是奸妄。”
越说,百里奕越感委屈,语气中已带有哭腔:“臣实在气不过,这才推搡了他一下,没想他竟直接动手打臣……”
“放屁!”
不等百里奕说完。
一旁脸上仍血流如注的公输恒,就瞪圆了双眼,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