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如此说,袁魁的眉头立时皱起,表情凝重。
就在此时,袁杰缓缓说道:“父亲,其实咱们都小看了这个太上皇。”
“此话怎讲?”
“父亲,这个太上皇的心计本事,远超外界传言那般,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袁杰以略带赞叹的口吻解释道:“从这一次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他若是直接见了袁胤,那么他就是一个好谋无断、色厉胆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之辈,只能平白让咱们站在了和他对等的位置上谈判。”
“可若他将袁胤等人全都杀了,那就如外界传言,有勇无谋、好大喜功,依旧不足为虑。”
“解决同样的一件事,站在不同的高度,会有完全不同的思路与看法,乃至是结果。”
袁杰抿了抿嘴唇,说道:“对咱们而言,这是关系到家族命脉,河北四郡氏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但若是站在太上皇的角度,如何对付混轮的河北局势,还有咱们这些本土氏族,将关系到未来他对全国各郡地方势力之时的态度与策略。”
“其他各郡的氏族,也同样会关注着咱们,关注着太上皇。”
“若太上皇过于残暴,那么他们就会一股脑的倒向他的对立面当中,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太上皇掌权复位,否则今日河北氏族的末日,就是他们的未来。”
“所谓唇亡齿寒,说的正是如此。”
“这一点,太上皇若是想到,他就绝不会对袁胤等人动粗,反而会礼仪相待,行千金买马骨之策,向全国氏族做出一个态度。”
“但他没有,他选择的是杀人,仅仅留下了袁胤回来传话。”
“这就证明,他是打算用铁血手腕来震慑咱们,乃至是天下氏族,但却也不愿彻底将这些氏族推到对立面当中。”
“原本在朝堂之上,太上皇的力量就远逊与文官集团,若天下氏族皆倒向吕儒晦,他还拿什么与人家斗?”
“除非,文帝突然痊愈,才能颠倒乾坤,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些,太上皇都想到了,他所做的选择也非常明显,利用威慑的手段,而后让自己占据一个制高点,逼咱们低头,让出更多的利益。”
说到这里,袁杰略作停顿。
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润了润,这才继续:“咱们作为第一个同太上皇接触的地方氏族,对今后太上皇如何安抚、整顿其他地区的氏族豪门,会起到一个标杆性的作用,所以孩儿才会说,咱们之前把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袁魁面色沉声:“那这和咱们去长安,找那楚逸妥协又有什么关系?”
“此子如此欺辱我袁家,老夫宁愿同他鱼死网破。”
“正如杰儿你刚刚说的,那楚逸同样心存顾及,不敢将事做绝,否则天下氏族皆惧,谁又肯同他合作?”
“不!”
摇了摇头,袁杰坚定道:“他敢!”
仅此一句话,就让袁魁面色巨变,袁杰却毫无所觉,喃喃道:“父亲,早在七年前,先帝尚未驾崩,孩儿游历长安的时候就曾听闻。”
“咱们这位太上皇,自从就聪颖无比,虽在学识一道上不如其弟,也就是咱们当今的陛下文帝。”
“但其人却性情坚毅,宁折不弯。”
“这,也是先帝为何会立他为皇储的主要原因,而非民间所传那般,只因陛下身体不好,这才便宜了他。”
“而后狼山一战疑点太多,孩儿对此也知之不详,大可暂且不论。”
“就只说现在,经过这五年的蛰伏,太上皇趁文帝病重而得监国之位以后的种种举措,施政方式……”
袁杰双眼微眯,表情凝重:“此人之狠辣,远在常人想象之上。”
“与咱们接触,虽会给他登基复位之后,收服其他氏族起到一个标杆的作用,但也不代表他会为此妥协。”
“以孩儿这段时间所收集到的情报,就这位太上皇的秉性而论,他要么就在这一次的谈判中占据绝对的主动权,让人不敢反抗。”
“要么……他就会杀掉发油反对他的人,让反对他的人再也没法张嘴!”
袁魁一惊,哑然道:“行事如此狠辣,他就不怕引起反弹、引发众怒?”
袁杰笃定道:“他不怕!”
“楚逸此人,虽残暴无度,心机城府却远超常人。”
“他若可登基复位,要么就将重振我大夏声威,成为一个中兴之主,要么就会将我大夏带入末路,成为一个亡国之君!”
袁杰起身,对袁魁拱手道:“所以,此行咱们必须要去!”
“他杀了人,又传了话,言外之意就是还不打算走第二条路,眼下至少还有妥协的余地。”
“只要咱们去一趟长安,于凉宫拜会,给他这个面子又有何妨?”
“咱们所要的,只是利益而已!”
袁魁眉头紧锁:“可如果咱们真去了,那岂不是低头认输,任由他肆意宰割?”
袁杰轻笑一声,自信无比的说道:“还请父亲放心。”
“有孩儿在,即便他尊为监国太上皇,也别想随意拿捏我袁家。”
“今,孩儿既已洞悉了他的心思,那么他就不可能处处稳占上风,孩儿有把握对付他!”
“好!”
见儿子有如此自信,袁魁老怀大慰,击掌赞叹道:“既杰儿如此说,那为父就陪你走上一遭。”
“杰儿,你说吧,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立刻!”
说着,已起身的袁杰走到窗边,目光坚毅的直视西方。
于此同时。
凉宫,正殿。
百里奕正两手一摊,哭丧着脸对楚逸说道:“太上皇,国库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