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楚恒原本的预期,淳于越十有八九看不上这些钱财。
送礼,也同样是一门学问,需要看人下菜单。
楚恒何尝不清楚,给淳于越这种情致高雅,淡泊名利的大贤送礼,直接送钱是最为下乘的,而送上一些古玩、字画,书籍才是正途。
可奈何,那些东西,若仅寻常之物,实在没多大价值,难以被人看得上眼,可若是稀世珍宝,本身不好此道的楚恒又拿不出。
再加上准备时间太过仓促,楚恒思来想去,最终才决定冒着被拒绝的风险,直接送出这些黄金。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眼下的淳于越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
他需要钱,要给太上皇送上贺礼。
因为淳于越知道,太上皇以自己大婚的名义敛财,实则全是为了将这些钱投入到咸阳学府的建设当中。
所以,淳于越甚至比楚逸都要担心,他收敛到的钱财不够多。
咸阳学府,承载了淳于越全部的梦想。
“多谢王爷厚意。”
淳于越站起身来,陈恳道谢。
足足三百两黄金,虽然在那浩大的工程面前只是杯水车薪,但这已是他目前所能筹集到的全部。
也正因此,淳于越毫不犹豫的收下了他人生当中这第一笔“不义之财”,心中甚至还非常的感谢楚恒。
“严……先生严重了……”
送礼送的太过顺利,楚恒直至此刻,依旧难从错愕的情绪当中舒缓过来。
他之前所准备的台词全都没用上,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看了一眼三个托盘,淳于越话没说完,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直接明示对方:“不够!”
楚恒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还是他所知晓的那个当世大贤吗?
不但不拒绝自己送出的钱财,甚至还主动所要,嫌少?
此刻淳于越的这个表现,别说是什么圣贤,就是胆子稍微小一些的贪官,都不敢如此的简单粗暴!
不过,这也的确是一个与淳于越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楚恒又如何肯错过。
在领悟了淳于越的意图之后,虽然清楚自己手头上可动用的钱财已经不多,但楚恒仍旧咬了咬牙,说道:“先生还请放心!”
“此,不过一部分罢了,小王另有准备。”
为了拉拢淳于越,楚恒不惜耗费血本,但又不能因此而折了面子。
府中没钱,那也只能自己扛着。
一语说完,楚恒起身出了屋子。
外面,管家恭敬的在此等候着。
“府上还有多少现银?”楚恒压低了声音问道。
管家闻言一愣,连忙回道:“回王爷,库房内应当还有大约五万存银。”
在大夏,一两黄金抵百两文银,此前那三百两黄金就是三万两文银。
刨去这些,大手大脚的楚恒,如今手头也就剩下五万两而已。
“全都拿来!”楚恒咬了咬牙,说道。
管家瞪大了双眼,紧张道:“王爷,最近府库各项开支皆不少,若是全都拿了出来,那日后的用度……”
楚恒当初虽为东海王,但东海乃小县,本就贫困,他积攒下来的并不算多,之后来到长安,花销更是极大。
一来二去,哪怕如今楚恒贵为大夏上王,俸禄很高,但如今的他也同样是穷困潦倒至极。
毕竟,说到底,如今的楚恒,也仅仅只是挂着大夏上王这么一个虚衔,根本就没有实质的封地。
一般的王爷想要维系自己日常用度,所依靠着,就是封地上的各种收入。
而此刻的楚恒,为了维系上王的排场,每日花费都是不少,收入却只能依靠朝廷填补的微薄俸禄,确实是拿不出什么余钱。
不过,见是如此,为了讨好淳于越,楚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咬牙怒斥道:“你还管起本王的事情来了?本王让你去拿,你就去拿,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见楚恒发怒,管家不敢再说,连忙去库房将余银都取了过来。
返回屋内,楚恒强忍着心疼,对淳于越恭敬的说道:“先生还请稍待片刻,银子这就送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恒心都在滴血,但却只能安慰自己,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只要能将淳于越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那天下文人士子的支持便唾手可得,这是花费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多谢王爷!”
淳于越拱了拱手,诚恳的说道:“他日天下士子,也定会感念王爷今日之慷慨!”
还在犯愁这个月的用度全部花光,到月底之前要去哪里搞钱才能坚持过去,可当他听到淳于越这么说之后,顿时惊喜的笑出声来。
楚恒全当淳于越这么说,是在暗示自己!
什么大贤,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根本就是一个贪财的老匹夫!
只要自己能送出足够的钱财,那么让这个老匹夫支持自己,就不成问题!
想到了这一点,楚恒的笑容比之前又欢愉了几分,他以一副自己完全领会的口吻说道:“先生还请放心,小王虽无甚能力,但却最为尊敬先生这种有识之士。”
“在之后,小王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更多的银子,来资助于先生,资助于天下学子!”
淳于越闻言双眼一亮,可旋即又担忧道:“王爷虽有俸禄,但支出也同样不小,还是不要勉强为好。”
老匹夫!明明贪婪的要死,还故意摆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来。
心中暗骂的同时,楚恒也在暗自猜测,淳于越这一番话,是不是在试探自己的诚意。
因为在乎,所以重视,这也使得楚恒患得患失,自补的内心戏极其丰富。
略作思虑,他拍着胸脯说道:“还请先生放心,小王虽无甚产业,但在东海那边多少还有一些底蕴,为了支持先生,支持天下学子,些许付出不算什么。”
这是一个好人啊!
看着诚恳的楚恒,淳于越不由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