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大悲。
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而此刻,吴王在中年之际经历了丧偶之辈后,到了老年之时,又经历了丧子之痛。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但通过他甩杆的力度,还有他眼角那一抹无法遮掩的杀气,都可看出他此刻内心中的愤怒。
看着再次陷入平静,专注钓鱼的吴王,田彬心头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楚河虽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平素行事到也低调,亦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蠢货,否则这么多年在长安为质,为何会如此的安稳?
而这一次,楚河突然一改常态,乃至与吕儒晦相互勾结,再加上吴王派去的千名精兵,很显然这幕后的一切,正是吴王一手把控。
那么……果真如此的话,吴王是不是也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当这个念头升起之后,田彬的后背不受控制的渗出了冷汗,他的身体紧绷,一动也不敢乱动。
他甚至感觉,自己身边这个已相交了数十载的老友,突然间变的极为陌生,就好似一头蛰伏了不知多久的猛兽,在这一刻才开始亮出他的獠牙!
“说来,本王还要感谢田兄联系上了吕王。”
吴王目视前方,淡淡的说道:“如此,到也让本王在朝中,多了一些辗转腾挪的空间。”
田彬摇了摇头:“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只是不知,吴王之后打算如何?”
“吕儒晦那老狗杀了本王的一个儿子,那本王也杀他一个儿子,这不过分吧?”
见吴王如此淡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田彬面色一变。
“吴王,吕儒晦会如此,也是迫于无奈……”
“田兄!”
吴王打断了田彬的劝解,沉声道:“我知道,你想告诉本王,凉宫的那个小子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
“但其实,你错了!”
“对本王而言,唯一的敌人,就只有那个躺在乾坤宫内昏迷不醒,却仍顶着九五身份的那个小子!”
“至于凉宫的那个?他还差了点火候!”
田彬闻言,眉头紧皱。
最初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遥想当初,因为文帝自幼身体便不好,所以先帝将皇位传给了在个方面比文帝都要相差甚远的楚逸。
而楚逸,也没让众人失望。
才刚刚登基,甚至加冕大殿都没举行,第一次早朝也没开启,就亲自带兵去往前线与匈奴人作战。
三十万大军,埋骨狼山,大夏新君被俘,举国哀嚎。
而正是在那个时候,吕儒晦连同他在内的几名辅政大臣走了出来,扶持文帝登基,这才稳住了朝中局势。
原本,他们也以为,文帝身体不好,且比楚逸还要小了两岁,极易把控,可不想文帝的手腕极强。
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掌控了朝政大权,更是力排众议,不惜耗费国本也将楚逸从匈奴人的手中给赎买了回来。
由此,楚逸这个刚刚登基,就荣升太上皇的大夏之耻诞生,而文帝也在一两年的时间内,从无到有,将已被消耗一空的国力再次勉强恢复了过来。
甚至就连吕儒晦在文帝那强硬的政治手腕下,都不得不选择退让,将爱女嫁给了文帝以示臣服。
只不过,好景不长,文帝的身体终是不堪重负,一病不起。
而当太上皇走出凉宫,得到了监国之权以后,大部分人也都只认为,以他的秉性,最终也只是重蹈覆辙。
但现在看来。
五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也让那个久居在凉宫之内的大夏之耻成长了太多。
吕儒晦被楚逸的强势崛起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亲自杀人灭口的事情都做了出来。
而他田彬,现在也成了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他的心中,恨极了楚逸,但也同样怕极。
所以他才想告诫吴王,让他提高警惕,不要小看了楚逸。
可现在通过吴王的样子来看……田彬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如今的他,寄人篱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把控太尉府的左尉令,虽被对方称一声兄,实则也不过就是一个门客,又能什么资格左右吴王的想法?
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只有细细流水之声不断传来。
一会的功夫,水面传来了水花拍动声,吴王手中鱼竿向下一沉,紧接着他用力一提,一尾不断摇摆翻滚的鲫鱼被他提了上来。
看着那在地面上仍旧不断拍打着尾巴,挣扎着想要从回水面的鲫鱼,吴王站起了身子,淡淡的说道:“本王终究俗事繁忙,不能多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
“这半日也算好的,终究没空手,田兄,这尾鲫鱼本王便赠你了。”
田彬哪里有什么吃鱼的心思,但吴王相赠,他又不敢拒绝,只能无奈道:“多谢吴王。”
“这封信,田兄安排一下,让人送给吕儒晦吧。”
“等他看了之后,自然就只要要怎么做了。”
说着,已起身的吴王从蓑衣中掏出了一封早已准备多时的信笺。
接过信笺,田彬不看都能猜出里面的内容,这必然是让吕儒晦最为头疼的事情。
他点了点:“吴王放心,老夫这就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长安。”
虽是说快。
但吴地距长安,终究是相隔了千里之遥。
即便快马加鞭,也足足是跑了三天三夜,中途更换了数名骑士,跑死了数匹骏马,这才堪堪抵达了长安城内。
三天之后,吕儒晦接到了这封来自于吴地的信笺。
他在看完上面的内容以后,便毫不犹豫的将其焚毁。
恰好,这个时候吕康过来问安。
“孩儿拜见父亲。”
见吕儒晦的面色不好,吕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又无不关切的问道:“父亲,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