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殿内走出的人,正是赵瑾。
只不过,此刻的赵瑾,明显要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虽然赵瑾的年岁不小,但因为他功力深厚,所以也只是须发皆白,面向给人看起来有一些苍老,但缺始终都精气神十足。
但眼下的赵瑾,人死人还时候那个人,可他的皮肤却松垮了许多,整个人呈现一股极为苍老的样子,仿佛身上的精气都被人抽走了一般。
在场的官员们不断的揉着双眼,仿佛无法相信他们所看到的这一幕,
甚至,就连吕儒晦在此刻都皱起了眉头,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寝宫深处,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赵瑾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寝宫大门,在转身的身后,险些当场跌倒。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就在他即将跌倒的时候,楚逸上前,一把搀扶住了他。
搀着赵瑾的手臂,楚逸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刻他的手臂上已无半点力气,连皮肤都松软无比,整个人都在不断的颤抖,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赵瑾吃力的抬起头,看向楚逸。
二人四目相对。
“老奴,谢太上皇。”
赵瑾沙哑的声线,显得无比虚弱。
“本皇这就给你叫太医。”
楚逸说着,就想扭头呼唤太医,却被赵瑾拦下。
“太上皇,不比为老奴费心了,老奴大限将至。”
赵瑾笑得非常洒脱,非常惬意。
他用尽全力,紧紧的抓住了楚逸的手臂说道:“陛下昏睡过去了,虽然很难在清醒过来,但好歹也算是留住了这条命。”
“今,老奴已耗尽了全身功力,时间不多了。”
楚逸默然,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他穿越至今,第一次为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而感到痛心难过。
从最初在文帝的安排下,他得到了赵瑾的帮助。
在这个过程中,有怀疑,有试探,有敲打,有信任,直至最后的依赖。
虽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出现了许多的意外,让楚逸对赵瑾大感不满。
不过赵瑾的忠心、能力,是毋庸置疑,无人能够替代的。
无论是他的武功还是城府,或是为人老辣,懂得在什么时候说什么,做什么等等,都在楚逸最为艰难的时候,给予了他极大的帮助。
不过,如今的赵瑾,真的要死了。
似乎察觉出了楚逸心中的难过,赵瑾嘴角上扬。
“太上皇能为老奴而悲伤,老奴死而无憾。”
赵瑾极为虚弱的说道:“不过,现在国事艰难,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太上皇您去处理,所以还请太上皇不要为老奴而伤感。”
“老奴,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说到这里,赵瑾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遗憾,他叹息道:“只是可惜,老奴无法在伺候太上皇,再陪太上皇您走下去,看到太上皇中兴我大夏的那一天了。”
赵瑾的声音已越来越虚弱,楚逸焦急道:“你不要说了,先好好休息!”
从来都不会违背楚逸的赵瑾,在这一刻却是摇了摇头,他继续道:“还请太上皇恕罪,老奴自知大限将至,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还请太上皇允许老奴将话说完。”
“好!”
深吸了一口气,楚逸沉声道:“你说吧,无论你想说什么,本皇都听着。”
说完之后,楚逸转首,对着那些正好奇张望的官员瞪了一下眼睛。
官员们皆感心头一凛,不敢久留,纷纷懂事的向后退去,给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赵瑾身形恍惚了一下,再次站定,虽是气喘吁吁,但精神却明显好了不少。
楚逸清楚,他现在的情况,与几个时辰前,文帝的状况一样,回光返照!
不过,与文帝不同的是。
文帝本身寿命并未耗尽,只是强行苏醒,消耗了元气,而有了赵瑾不惜性命的帮助之下,得以延续性命。
不过赵瑾这颗照亮了他人的烛火,终将要熄灭了。
“太上皇……”略作调息,赵瑾缓缓开口,说道:“云飞是个好苗子,虽然他在经验上有所欠缺,但能力还是可以的。”
“不过老奴认为,黑卫总归是在大内组建,府衙亦在皇城,且多数核心成员皆为宦官,所以太上皇还是要另外安排一个人,担任黑卫的监察之权才是。”
已开始对楚逸交代后事的赵瑾,这一刻完全没有半点私念。
楚逸看了赵瑾一眼,问道:“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赵瑾摇了摇头,说道:“太上皇,黑卫的监察之权,此虽无直接调动黑卫的能力,但却有约束的职权,所以这个敏感的位置,必须要由您来亲自指派,且太上皇您不光要考虑自己,更要考虑将来,考虑您的子孙后代才是。”
“这种职位,唯有您亲自挑选出来的心腹,才可以放心任用,否则必有大患。”
说到这里,赵瑾再次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他越咳越厉害,整张脸都呈一不自然的潮红。
忽然,一口夹杂着浓痰的血块被吐出,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而将这口血块吐出来以后,赵瑾却是显得轻松了许多。
他不敢耽搁,继续说道:“陛下留吕儒晦,实则还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
“太上皇您可剪其羽翼,却不能完全将他搁置,否则与杀了他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所以,老奴认为,太上皇您依旧要给予他一定的权利,唯有如此,外人才会认为他依旧有威胁您的可能,才会继续观望下去,给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而吕儒晦虽是清楚自己的情况,但如今的他,就好似溺水之人,无论这根稻草是否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他也会拼死的抓住。”
“可如果连稻草都没有了,那这个人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听到这话,楚逸心头一紧。
对吕儒晦如何处置,赵瑾能知道,明显是文帝告知给他。
以赵瑾的经验,他又如何看不出后续情况。
就是他自己……或许赵瑾在被文帝召唤过去的那一刻,也有极大的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但他依旧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