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句话由楚逸的口中说出以后,始终都保持着一副淡然状的吕康,神色间终于是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双拳紧攥,肩膀微微颤抖,表现出了他此刻内心中的波澜。
但在挣扎了片刻以后,他松开了拳头,长出一口气,对楚逸说道:“只要家姐安好,那便一切都好。”
楚逸闭上了双眼,摆了摆手,示意吕康可以离去。
待吕康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楚逸淡漠的声音传来。
“本皇的命令,便是天命,具体如何,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吕康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大步离去。
待吕康走后,早已忍不住的霍风连忙道:“太上皇,这吕康……”
“不必多言。”
楚逸淡漠的打断了霍风的进言,说道:“如今的吕康,早已不是你我印象当中的那个人,经过了如此多的历练,他这块璞玉也算洗刷掉了尘土,展露出了自己的光芒。”
“你眼下只要操心自己的事情即可,有了吕康提供的路线图,那么你出征的把握也大了几分,这种机会是不能放过的。”
霍风闻言,点头称是。
一旁林栋道:“太上皇,吕康所提供的情报,是否可尽信之?”
楚逸淡笑着说道:“林大帅有此疑问也算应当,不过以本皇对他的了解来看,此地图,可信。”
“首先,这吕康虽是吕儒晦独子,但他们父子早已决裂,且反目成仇,吕康没道理,也没任何理由来算计本皇。”
“其次,他既敢亲自前来,那便足矣表明其心意。”
眼见林栋欲言又止,楚逸笑道:“林大帅可是担心,吕康所言有假,其并非是塔塔尔部的女婿,而是犬戎人的细作?或者说,塔塔尔部实则与犬戎人的关系并不如他讲述那般?”
林栋点头沉声道:“臣确有此顾虑。”
“其实林大帅不必如此。”
楚逸淡漠的说道:“吕康身份确实比较敏感,但也要分人、分事。”
“吕儒晦此撩与犬戎之间的确勾结不清,不过有一点,再其抛弃其子的时候,吕康对犬戎而言就已失去利用价值。”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吕康效忠的是犬戎,那么作为犬戎人的领导者,换位思考,咱们会让吕康去执行这么一个极其危险,但对犬戎人而言收益却不大的任务吗?”
“仅仅灭掉咱们一支千人的骑兵部队,与此战根本毫无意义。”
“与其这般,莫不如利用吕康这层身份要挟吕儒晦,让他在国内生出一些事端来,如此才更加说得通。”
“至于说塔塔尔部与犬戎人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那种可能性也不大。”
“至多,塔塔尔部也就是两面投资,于犬戎贡献青壮,于我大夏献图卖好,左右无论最终谁是那个胜利者,他们塔塔尔部都依旧可留存于世,区别无非于所得到的利益大小罢了。”
林栋细细思索了一番,诚恳的说道:“太上皇所言极是,臣多想了。”
紧接着,林栋又问:“那么,后天……”
“后天便是决战。”
楚逸沉声道:“林大帅,你眼下仅有一天的时间来说服那些想不通的将士,居庸关根本守不住,也没必要死守。”
林栋拱手道:“臣这就去安排。”
楚逸点头起身道:“去吧,本皇也要与燕王好好谈上一谈了。”
说着,楚逸抬步离去。
看着远去的楚逸,林栋陷入了沉思。
用一天时间说服那些想不通的人,实则并不容易。
但无奈,决战在即,他根本就没有更多的时间。
至于说,为何楚逸只给他一天,那显然是明确的告诉他,如果说服不了,那么剩下的一天,便是要出手清理解决掉那些油盐不进的顽固分子。
皇恩浩荡,帝王可以表现出自己的爱民如此,但在必要的时候,帝王也可为杀伐之兵戈。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再大的功劳,再大的权柄,但凡与帝王的理念产生了冲突,要么你就做出改变,要么你就干脆出局。
这,就是规矩,也是现实。
林栋很清楚这一点,但眼下对他而言,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说服那些顽固己见的人。
此无关对错事非,只关乎居庸关守军,到底是为了居庸关而生,还是为了朝廷的根本而生。
就在这时,楚逸已来到了燕王所在的营帐。
燕王的营帐外,并无多少守军看守,便是巡逻队士兵也都会绕开这里。
直白一点说,若是燕王有心想走,他随时都可以离去。
这一点,楚逸与燕王皆心知肚明。
而楚逸并未用强制的手段,燕王也没擅自离开,这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
直至,楚逸的到来。
走入营帐,楚逸看到燕王正在一副地图上研究着什么。
凑近一看,虽然楚逸并不懂排兵布阵这些,但也大致可以看出,燕王眼下正在研究着居庸关的地势地貌。
察觉到楚逸的出现,燕王头也不回,依旧将注意力留在地图上,淡漠的说道:“这么晚了,太上皇还不休息?”
“压力太大,睡不着。”楚逸答道。
“说来,皇叔不也没睡?”
“在别人的地盘,本王睡得不香。”
燕王冷笑着说道:“怎得?太上皇这是打算放本王回去,让本王睡个好觉?”
楚逸笑道:“皇叔想走,随时都可以,本皇当然不会阻拦。”
冷哼了一声,燕王不理睬楚逸的调侃,说道:“居庸关以绝对弱势的兵力抵挡犬戎人进攻至今,确实不易。”
“本王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思路,发现确实无法比眼下林栋能做得更好,此人确是一名难得的帅才。”
楚逸说道:“林栋自然是帅才,否则父皇也不能将他一直留在太庙,为本皇所用。”
燕王脸色微变,冷声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这居庸关也要守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