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一日,天帝重修战剑,严厉命令她们止步,不许任何人跟随。
他拖着重伤的躯体,提着帝剑一挥,以盖世伟力将整个鸿蒙封锁住,不让任何人进出。
最后,他独自离去,他的离去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净世女君就是其中之一。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走的是那么的决绝,连头都没有回,直到消失在茫茫苦海。
“这就是真相吗?”
女君的话让陆青心中震动,他不禁想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身负重伤的带头大哥匆忙离去?又为何不能告知他人?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的离去和受伤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世间所有人都以为你还在,只是醉心于大道。可我们之中却有人将你重伤离去的消息透露了出去,让那些叛徒和老鼠蠢蠢欲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但都被天后压了下来,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许多年以后,你存留于天地间的道开始消散,那些叛徒打开了地府和深渊的封印,并趁机偷袭了我们和天后。那一战我们虽然胜了,但却是惨胜,所有人都身负重创。最后他们退回了地府和深渊,但我们却不愿轻易放过他们,帝后手持世界树,带着我们亲入地府,诛杀了数几十个叛徒。大战之中,先天轮回被打崩,因果交织难消,天地一片混乱。”
女君缓缓开口,一口气说了很多,似乎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再后来呢?”
陆青认真听着女君的每一句话,眉头时不时紧皱,很显然,他的内心十分不平静。
“再后来,没有了先天轮回消弭因果,天地顿时失衡,大道终究不堪重负隐退,量劫终于爆发。一时间,苦海之水滔天,淹没了一切,山崩地裂,诸天沦为尘埃,恐怖的无量劫气笼罩世间,万道沉浸。也就是这时候,更可怕的敌人从海的另一边而来,他们无穷无尽,攻入了天庭,毁灭了众生,所到之处一切消亡。”
提起当年的往事,女君眸中依旧带有杀意,若非那些叛徒,天庭未必会毁,他们也未必会败。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天庭可是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聚集了鸿蒙诞生后最强的一批生灵,那等阵容之下,谁人可敌?
陆青还未说话,只听见女君又说到:“敌人太多太强,内忧外患,终究无力回天,叛徒们躲进了地府和深渊,而我们…”
说到这里,净世女君没有再说下去。
“对不起…”
听完真相,陆青心中没有来由的生起一股自责,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这或许是跨越前世今生的歉意,又或许是迟来万古而又没有意义的道歉,又或许是陆青在帮带头大哥偿还因果,帮他说出了这三个字。
“帝,无需说对不起,我了解你,知道你一定是有非要离去的理由不可。你总是这样,总是独自面对一切,不愿意他人与你一起承担,可你却不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折磨。”
一声对不起,是她迟来的等待,是执念的消散。她语气温和,走到陆青面前,伸出玉手轻抚着陆青的脸庞,似在安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看似很意外,但陆青却没有移开。他凝望着女君的双眸,从她的双眸中看到的是心疼和伤心。
“你已经死了吗?你执念不散,就是为了在这里等我吗?”
陆青莫名心如刀绞,从一开始他就发现这位净世女君不对劲,她的身上没有生灵的气息,也没有至尊的威压,有的只是随时会随风而散的朦胧与虚幻。
当她的手抚摸在陆青脸庞上时,陆青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的手没有温度,也没有实体,面前的她,只是一个美好的影子,她只是万古前一位女子的执念不散,真正的她早就死在了太古时代。
“帝,你在伤心吗?我感觉到了你的伤心,你不要伤心,你还活着,天后也还活着,你们活着就好。我了解你,我知道这一世你终会清算一切,你终再度离开,只可惜,我不能再随你们一起了,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净世女君轻抚着陆青的脸庞,这张脸和她记忆中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她仿佛回到了万古前。
“我…”
陆青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帝,遥想当年,你我初次相见时,互看不顺眼,还大战了一场。谁曾想后来,我竟会随你征战天地,助你登临帝位。回想起当年往事,真是让人怀念啊!”
净世女君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身影越来越虚幻,她的玉手随风支离破碎,她的紫发随风而散,她要消失了。
“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看着逐渐消失的净世女君,陆青的真灵在悸动,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内心却依旧止不住悲伤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自真灵中觉醒。
“帝,那不重要。我知道天后一定和你一样重生了,你要找到她,这一世不要再丢下她,不要再丢下任何人,你要小心弃天,小心地府,小心深渊,小心那些叛徒。”
虚弱的声音响起,那是放心不下,那是担心,女子的躯体已如那风中花瓣,随风而散。
“帝,我累了…我走了…”
最后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女子整个人已彻底化为虚无,她彻底的寂灭了。
“不要…”
陆青伸出手掌,欲挽回早已经死去的人,但她已经死去了太久太久,纵使陆青有通天彻地之能,亦无法改写她的命运。
虚空之中,一缕紫发缓缓飘落于陆青掌中。
是的,她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了这一缕干枯早已经失去了神性的发丝,和一句我累了…我走了…
在紫发落下的瞬间,仙山寸寸成灰,花草树木枯萎,繁华落尽,唯有一道身影站在灰烬中久久沉默不语。
是啊!她累了,等到时空破碎,山川成灰,一缕执念等待万古,只为确定他已归来。
是啊!她走了,带着疲惫与解脱彻底消失在了古今未来。
看着手中这缕紫发,陆青心如刀绞,一丝丝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和意志似要破封而出。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位太古时代的至强者就这么死了,刚刚的场景犹如一场梦境,梦中醒来的他一时间无法面对现实。
净世女君,一位多么风华绝代的女子,她与天帝同时期出道,乃太古时代最耀眼的强者之一,二人互为对手又惺惺相惜,最后成为了对方对信任的人。
她帮天帝征战天地,所到之处无不俯首,古祖亦要在她面前低眉。她与天帝,天后,战帝,武帝,还有那些挚友一起建立了天庭,位列众生之巅,俯视苍茫古今,号令天地莫敢不从。
天帝失踪,是她与天后他们数次压下动乱,震慑十方宵小。她被天庭多位叛徒联手偷袭,重创到差点陨落,却依旧强势格杀数人。她濒临垂死,却依旧守护天庭,并与战友追杀叛徒上天入地。
她是一位完美的至强者,她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在那个时代,没有人会不知道女君二字,因为那是顶天立地的世之大梁,是那群星之首。
可就是这么一位至强者,却战死在了万古前,连名号都没有流传下来,陆青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最后一缕执念消散,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