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上可以让人疯狂的东西很多。
神功秘籍,绝世神兵,惊世宝藏,甚至还有绝世美女......
然而一枚血玉蝉?
凭什么?
陈凡心中思索,并未听到过关于血玉蝉的传说。
是因为自己的眼力见识不够,还是说......它们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种隐秘?
心中思量之间,却听到方城说道:“小兄弟......你武功高强,心思缜密,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我这一路护持独脚铜人,始终感觉有人窥探在侧,却无法找到对方踪迹。仿若是附骨之蛆,无法甩脱。却没想到,偶然抬头之间,竟然在隐秘之处,发现了一家镖局......这才动了引蛇出洞的念头。
“而小兄弟,你正是这镖局之中的镖头。如此一来,岂不是天意?
“楚不休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夺取了这独脚铜人,江湖上恐怕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小兄弟,之前那一单姑且不论,这一次,我诚心诚意求你,将这独脚铜人,送到栖霞山,红叶谷,落叶山庄,亲手交给庄主......免江湖遭受涂炭!”
他凝视陈凡,满面诚恳。
陈凡沉默了一下:“此事我会考虑一下,我只是一个镖头,不是主事之人。回头看看我们总镖头怎么说......若是总镖头觉得麻烦,顺手将这独脚铜人扔到一边,你也不要怪我。”
“自然不会......”
方城叹了口气:“此等烫手山芋,我又何尝愿意嫁祸于人?故此,将独脚铜人交给你们之后,也是一路紧随。生怕牵连无辜......对了,我怀中上有一物,你们若是完成了这一趟镖,可按图索骥,我有一点薄产,尽数抵做镖银。”
话音到此,他的脸色骤然煞白一片。
“百穴冲脉......也已经到了尽头。”
方城苦笑一声:“我大限到了......”
一句话刚刚说完,却是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陈凡坐在他的对面,微微沉吟,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了一眼旁边的独脚铜人,轻声开口:
“想要的话,为什么还不来拿?”
“我在等你做决定。”
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那人黑衣蒙面,正是之前接连重手打在方城身上的那个人。
他被方城一招惊退,只是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
为了这个机会,自己苦等一路,断然没有失手的道理。
百般思量之下,最终决定去而复返,查看方城究竟如何?
一看之下,方城果然不行了。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却是一个年轻人。
这人他见过,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更多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方城的身上,但也知道,这人是长风镖局里的镖师。
本身不足以放在眼里。
故此,他躲藏在旁边,看方城跟陈凡交代的郑重其事,还觉得有些可笑。
只是陈凡竟然发现了他,这让他有些笑不出来。
“决定?”
陈凡说道:“也好,那你跟我来。”
“......”
黑衣人沉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哪有跟你去的啊?
“不来吗?”
陈凡拿起了独脚铜人:“你说要等我做决定,我只是一个镖师,做不了什么决定,当然得找镖局里管事的研究研究。你要是愿意的话,跟着我来,我们做了决定之后,在决定究竟是将这独脚铜人交给你,还是将你的命留下。你若是不愿意的话...”
“长江后浪推前浪,各领风骚数百年。”
那黑衣人负手而立,星月当空,却隐隐带着一股宗师气质:“只是没想到,江湖后辈子弟,多是有眼无珠之辈、猖狂无礼,可笑至极......你若是现在放下这独脚铜人,我尚且能够留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死在顷刻!”
话是这么说的,然而当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忽然移形换影,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陈凡的跟前。
雄浑的掌力悍然奔涌而至。
这毫无疑问是偷袭!
嘴里说着让陈凡放下就能留下一条活路,结果根本不给人选择的时间和机会。
事实上,当他这话说出来,对方本能进行思考的时候,必然会出现一刹那的分心。
他利用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机会。
只不过......陈凡没有分心。
因为对方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眼看掌力到来,陈凡一手拿着独脚铜人,随手一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对,内力轰然扩散。
轰轰轰!!!!
河面上接连炸响,河里的鱼算是倒了霉!
然而更加倒霉的却还是这黑衣人。
陈凡百年内力加身,旁的也就算了,和他比拼内力,岂不是以卵击石?.
两掌对撞之间,内力激荡不休!
河面轰然炸裂,死鱼漂浮无数。
然然更加惨烈的却不是河里的鱼,而是这黑衣人。
两掌碰撞之间,他只觉得一股沛不能御的恐怖内力悍然而入。
自己的掌力,与之相较,仿佛萤火比之皓月,小溪比之王阳。
激流而下,呼吸之间,就已经土崩瓦解,不存片刻。
紧跟着这内力悍然冲击,如同长河日下,倒卷经脉之中,一路横冲直撞,经脉阵阵残破,穴道一个接着一个在内力的轰击之下爆开。
一路延伸,眨眼就已经到了心脉!
这是黑衣人自身的感受,然而从外表来看。
两人对掌的刹那,可以明显看到,黑衣人的手臂,从手腕开始一路炸开鲜血。
沿着经络,刹那间走遍全身。
轰隆隆的爆响不绝于耳,眨眼之间,心口炸裂
整个人就如同是一个破布口袋一样倒飞而去。
不等落地,就已经气绝而亡。
陈凡轻轻地甩了甩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并没有因此感觉志得意满,反而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若是他掌中含毒呢?”
江湖上有不少的毒功,毒掌,淬了剧毒的武器,暗器。
远的不说,无常追魂针,瘦子的前车之鉴不远,不能不查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人对掌。否则的话,打死了对方,也可能被人狠咬一口,入骨三分。”
微微摇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蹲下来在方城的身上摸索了一下。
片刻之后,找到了一些暗器,瓷瓶,还有一个机关盒子。
除此之外,还有几两碎银子。
“他说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陈凡看了一眼手里的这个机关盒子,将他的东西好好的收拾了一下。
不过这倒是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即在胖子和瘦子的身上各自搜索了一下。
别的不说,胖子身上找到了血玉蝉,瘦子的身上也找到了一枚。
除此之外,银两若干,还有银票,光是这两个人身上的银票,加一起也得有六七百两。
陈凡感觉自己似乎是掌握了财富密码。
“押镖挣钱,哪有杀人挣钱快啊!”
他轻轻叹息:“以后不能这么浪费了,杀了人,不摸尸,这是对尸体的不尊重。”
胖子瘦子的身上各自找出各种小瓷瓶若干,有解药有毒药有迷药,还有鹿皮手套一类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胖子手里的无常追魂针。
这东西是一个奇妙的激发装置,其内中空,可以藏匿毒针,激发之时速度奇快,防不胜防。
胖子的身上还有三小包针馕,可以使用三次。
但是三次之后,这毒针也就没有了。
到时候除非是找到巧手匠人,否则的话这东西也就没什么用了。
最后当然是那个黑衣人。
说实话,这黑衣人死的有点惨不忍睹。
陈凡内力太强,这黑衣人偏偏找死,要和陈凡以掌对掌,比拼内力,结果周身经脉尽断,心脉崩裂,丹田坍塌,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陈凡的内力之下给碾压的支离破碎。
凄厉的如同时被千刀万剐。
陈凡搜他的尸体,也是需要很强大的心理建设才行。
并且暗暗决定,哪怕不因为对方可能会使用毒掌一类的武功,自己也绝对不能没事跟人家对掌,以掌力杀人......摸尸的难度,顿时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
不过难度归难度,这样仍旧组织不了陈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可惜,收获并不让他满意。
这黑衣人比方城,比那胖子和瘦子都要小心的多。
他的身上别无长物,甚至连银子都没有。
只有一件东西......血玉蝉!
“第三枚血玉蝉了......可我仍旧不知道,这东西凭什么让人疯狂。”
他轻轻摇头,忽然伸手将这人的面巾拽开。
这人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面容方正,浓眉大眼,此时双目未曾闭合,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陈凡仔细琢磨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到这人的出身来历,最后叹了口气:“还是见识阅历不够啊。
天下很大,江湖很深。
能人高手,数不胜数,隐藏的秘密和野心,更是超越了寻常人的预料。
有些人出现了,却并不认识,并非是因为对方名不见经传,而是因为不认识他的人,眼力见识不足!
而有些人眼中的绝顶高手,出门之后却被人给打成了一条死狗。
也不用惊讶......因为这些人认为的绝顶高手,仅仅只是这些人认为的。
在他们有限的视野之中,站在了他们视野天花板的人。
却不知道,在更多人的眼中......那所谓绝顶高手的武功,真的不值一提.
而血玉蝉这东西,显然是超出了他见识之外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着急,随手将血玉蝉收好,将打包好的东西戴在了身上。
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方城的身上。
微微沉吟之后,他带着这具尸体原路返回十里,在一个风景还算不错的地方,将这具尸体掩埋。
“青山绿水之间长眠,倒也不错......”
陈凡微微点头,而之所以掩埋方城,不是因为这家伙将东西都留给了他。
而是因为,他需要让独脚铜人“消失”。
至今为止,方城和独脚铜人之间显然是有直接
关系的。
今天晚上河岸之旁死的几个人,虽然陈凡对他们不熟悉,但一直关注方城的人,必然会从这件事情发现线索。
那么,如果方城的尸体也放在那里的话。
就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这独脚铜人还在陈凡他们的手里。
而想要让这独脚铜人消失,方城就必须消失。
“目前来说,方城将独脚铜人交给长风镖局押送的事情,未必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纵然这胖子和瘦子都知道事关隐秘,然而胖子的那番话,毫无疑问是在说,他们窃取独脚铜人和血玉蝉有着极大的关联......那么,不管是胖子和瘦子,会不会将相应的情报回报给'血玉蝉'?
“若是这个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来历的组织,仍旧有人在暗中协助,来到河岸旁边看上一眼,一切就彻底分明。
“所以方城必须得消失,从此之后消失于江湖之上,让人认为,他携带独脚铜人隐藏了起来。虽然不可能将所有的目光全都吸引掉,但是......也会吸引走绝大部分目光......之后在做一些其他的准备,说不定可以糊弄一下。”
陈凡心中盘算了几番之后,感觉心里有了底。
马车里,陈凡和宁无霜面面相觑。
旁边是玉知微呼呼大睡......
这姑娘,当真是能吃能睡,兼且没心没肺。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陈凡又点了她的穴道,她不睡也得睡。
独脚铜人的事情,陈凡跟宁无霜和盘托出,但是却不打算告诉玉知微。
一方面认识的时间短,虽然这姑娘看上去大大咧咧,七分憨三分傻,但陈凡目前来说,对她仍旧不是十分的信任。
另外一方面,就算是彻底信任了,但是这姑娘憨憨的,万一遇到人套话的话,很难保证她三言两语之间,是不是就会说出真相?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但宁无霜不一样。
她毕竟是总镖头,这件事情对她也隐瞒,反而不合情理。
宁无霜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着面前的银票,瓶瓶罐罐,机关盒子,还有对面的陈凡。
显然正在深思熟虑。
陈凡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给出最终的结论。
至于说宁无霜是打算继续,还是打算打退堂鼓,陈凡都能够接受。
毕竟这件事情的凶险程度,远远超越了之前的太玄令。
不同的是,之前太玄令那件事情,虽然是修罗堂的谋划,但也因此让陈凡和宁无霜隐藏的非常好。
但是这一趟不同,哪怕是陈凡谋划一番,结果仍旧是在行险。
宁无霜就算是打退堂鼓,也是人之常情。
而宁无霜,似乎也确实是显得很为难。
她柳眉倒竖,目光已经没有聚焦,神思呆滞,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陈凡正觉得纳闷,就听到她喃喃地说道:“没有经验啊......这可怎么选?”
“按照你的本心去选就是了啊。”
陈凡哭笑不得:“这有什么?无论如何,你
的选择我都会尊重。”
“真的?”
宁无霜点了点头:“那就凤鸣楼吧!”
“行,凤鸣楼......”
陈凡稍微一琢磨:“听着耳熟......”
“武庚城最大的勾栏啊!”
宁无霜一双眼睛顿时神采奕奕:“这一单结束之后,我一定得带你去喝花酒!!!”
“......”
陈凡用自己的百年内力,压制住了奔腾的气血。
竟然还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用极为平稳的口气说道:“所以,你刚才就是在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喝花酒?”
“不仅如此!”
宁无霜面色严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副总镖头了!!”
“......”
陈凡忽然觉得,自己很有磨刀的冲动......
这都哪跟哪啊!?
自己让她考虑,到底是继续这趟镖,还是立刻返程。
她可好,琢磨着的是带自己去哪里喝花酒?
然后还莫名其妙的给自己升职!?
说实话,陈凡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宁无霜了。
明明是一个心机浅薄的姑娘,怎么到头来反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高深莫测呢?
这思维跳跃之快,简直超越疾风刀法!
陈凡深吸了口气:“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喝花酒,当然得去好地方。”
宁无霜就给陈凡解释了起来:“武庚城里,比较著名的有三个地方,一个就是凤鸣楼,还有一个是洗琴阁,最后一个则是红楼。不过,洗琴阁人家说都是附庸风雅,不是真名士应该去的地方,红楼则是天斗帮的产业,水深的很,一脚戳进去,带出两斤污泥。
“最后自然是就是这凤鸣楼了,听凤姑娘的名
头,你听说过没有啊?就算是我这么一个女的,也是如雷贯耳啊,耳朵里面都灌满了!”
“......”
眼看着宁无霜滔滔不绝,陈凡脸色一黑:“我要听的是这个吗?”
“额......那你要听什么啊?”
宁无霜带着一点小生怕怕的意思,往后缩了缩脖子,嘟囔道:“要不是总感觉,最近跟你一起,闹得我心里慌慌的,我也不至于这么急迫了......”
“你说什么?”
陈凡耳朵一动,眼神有些危险。
“没有没有!”
宁无霜连忙摇头:“你这人,带你去喝花酒,你都不高兴?”
“......为什么忽然提了我副总镖头?”
陈凡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话题。
“这个啊......”
宁无霜顿时眼神光彩绽放:“看看这些啊!”
她指着面前的这些东西:“能为镖局谋取福利,区区一个镖头可是委屈你了,当然得让你成为副总镖头,月钱我也会给你提上去的,今后每一趟镖
,我都会给你红利,你尽管放心就是。”
陈凡靠着马车车厢,感觉跟宁无霜聊了这一会,竟然比藏在暗中,偷看方城他们干仗还累人。
最后他用一种几乎放弃治疗的态度说道:“所以,关于楚不休的惊天秘密,那个独脚铜人的事情......你根本想都没想?”
“想过啊。”
宁无霜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退出去?”
“我,我只是以为你会。”
“其实,是应该这样的。”
宁无霜倒是坦然:“毕竟,我的武功在这方面,似乎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上,就算是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努力修行疾风刀法,武功和过去也确实是有了天大的进展,但是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帮上忙,我不至于如此自视甚高。”
陈凡扫了宁无霜一眼:“你果然是一个清醒的姑娘。”
“哼!”
宁无霜轻轻摇头:“所以,按照这个道理来说,我应该是决定放弃这一趟镖才对......但是,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江湖行走,本就是刀头舔血。我今日退缩不难,只怕有了这一次之后,今后无论遇到
什么事情,我想的都是退缩二字。
“我爹当年创立长风镖局,是希望让长风镖局威震江湖,而不是让长风镖局怯懦之名,遗臭万年。
“就算是为了他老人家,我也绝对不会轻易言退!
“另外,你也没有退......否则的话,你不会带着独脚铜人回来。你的态度说明,如果我退了,你也会继续往下走。
“但是,你武功虽然高强,心思也着实缜密,但是有些东西,我还是能派的上用场的。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自己上路,路上甚至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再说了,哪有镖头一路向前,总镖头却忙着拖后腿的道理?所以......我不退,哪怕为此战死江湖,我也甘愿如此!”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宁无霜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光芒。
陈凡看着宁无霜,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说她清醒,却又盲目热血。
有时贪财,却又重诺讲义。
有些时候大大咧咧的,却也有女儿家的小心。
偶尔碎碎念,但是大事当前,从未有丝毫马虎。
陈凡看着她,忽然笑了:“呐,回来以后,喝花酒,你陪我吗?”
宁无霜歪着头,缩着脖子,稍微离陈凡远了一点,表情别扭的说道:“既然是我带你去,我肯定和你一起啊......不过,这算是陪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
“???”
定什么了?我刚才那是疑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