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颎不懂张角话语的意思。
黄天跟张角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你自己吗?
张角见其讶然的模样,耐心解释道:
“黄天是神,张角是人。”
“神有神性,人有人性,兽有兽性。”
“如今的张角是人,拥有的是人性,自然是会错的,当贫道什么时候变成黄天的时候,才能坦然说自己不会犯错。”
段颎听得一知半解,有些佩服的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曾想张兄竟然是以古之圣贤为目标。”
张角摇摇头,纠正道:
“非圣贤,乃黄天也,此乃天人之别。”
“纪明兄不通道经,按照自己的解释亦可。”
看着段颎不断摸着自己的胡须,张角便知这老头子是听不太懂。
毕竟这位主要研读儒、兵二道,对道经只能说是略有通读,想要理清这些关系还是有点困难。
拍了拍手,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走吧,纪明兄,依孟德他们的速度,如今应当是将皇宫外都围起来了。”
“善!”段颎迫不及待地跟着站起。
作为兵道大家,听不懂别人话语实在是太丢人了。
虽说是自己不好玄学,但这种感觉还是让自己的脸感到火辣辣的。
再则,他也想看看皇宫里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连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待到张角来到皇宫外。
就见整个内城已经被太平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紧紧实实。
上东门、中东门、秏门、上西门、雍门、广阳门等等十二个城门尽皆囤有重兵。
其中以北面的谷门为最,总揽此事的李儒在此布置了最多的兵力,想要用最快时间攻破这扇门,而守军中最为精锐的羽林军也防备于此。
双方隔着一道宫墙互相提防,但都不肯离去。
因这道墙后,有着洛阳的真正命脉--太仓和武库。
洛阳的粮草与兵刃都放在了这两个地方。
可以说,拿下这里,就是拿下整个洛阳。
成行的火把插遍宫墙外围,直照得天边一片通红。
一排排弓弩手垂于腰间,锐眼紧盯七米高的内城墙,随时可搭好弓箭。
内城墙的高度跟外城墙没法比。
外城墙的洛阳守军拿着擂木滚石对付太平军,弓弩手还没什么法子,可在内城墙上,若是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去,弓弩手们定叫他知道手中箭矢的厉害。
在内城墙里,除了太仓、武库、三公府、西苑,还有这两个庞大宫殿,分别为南宫和北宫。
这南北宫之分也是奇葩。
寻常一朝皇帝只有一个皇宫。
东汉皇帝却是有两个皇宫。
功能还是大同小异,都具备了议政与居住的能力。
按照皇帝喜好反复横跳居住。
如光武帝住在南宫;汉明帝先住在南宫后搬到北宫;汉章帝住在北宫;汉和帝先住在南宫后搬到北宫;汉安帝住在北宫;汉顺帝先住在北宫后搬到了南宫......
两个皇宫本就是资源的浪费,刘宏这厮还在修建西苑,隐隐有第三个皇宫之意。
张角带着段颎来到谷门前,看着李儒的一应布置,不断点头。
不愧是号称毒士的顶级谋士,把各个方面都考虑好了,就算是自己亲自布置,也不过如此。
李儒收到手下的禀报,知道张角来到这里,于是火速来到跟前,拱手道,“主公。”
“真是辛苦你了,文优。”看着这位中年帅哥眼眶边的黑眼圈,张角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日子可算是把自己手下的谋士熬苦了,想要将伤亡降到最低拿下洛阳城岂是那么容易的。
普通兵士可以轮休,谋士们就没这个时间,就算是躺下了,不到两个时辰,也会被心中巨大的压力惊醒。
作为自己手下的谋主之一,李儒更是衣不解带,时刻将洛阳的动向记在心里。
李儒心中闪过一丝暖意,退了半步,躬身道:
“主公真是折煞儒了,儒不过是尽人臣本分罢了,何谈辛苦。”
“若是主公体惜臣,便请主公改换日月,好教臣可一展胸中抱负,学得姜公,名留青史。”
讲到这里,李儒眼中有着浓浓的火焰。
之前他没得选,现在有了权力后,他想试一试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一道浓彩!
张角的志向,李儒很清楚。
这个家伙的野心极大,比之前的任何一位帝王都大。
他要做到天下百姓人人如龙。
让圣贤口中的大同真正降临人间。
何谓大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李儒本来以为这般形容,唯有在桃源幻想中才能可见。
可在张角身上,他看到实现这个理想的希望。
李儒是儒士,儒家所宣传的最高理想社会或人类社会的最高阶段便是大同,他也不例外。
要真的达成这一成就,张角定是万载史书中最闪亮的存在。
环绕在其周围的人,也会因此被后人铭记。
慢慢的,李儒的野心被张角勾了起来。
大丈夫行事,当名留青史,千载谨记。
如此,才是不负在世上走一遭!
李儒复杂的内心,张角并不清楚,或者是,不想清楚。
因为无论他人怎么想,张角都会沉默又坚定的朝着这条路走去。
追随者也好,阻拦者也罢。
都不会影响到张角的选择。
见李儒向自己请示时间,张角掐算一番,下令道:
“既然如此,那便鸡鸣时分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