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嘉庆三十七年，乾元王朝真龙的旨意，当天便传达至凤阳城。
李毅今天才知道，凤阳城的郡守大人张琰，同样是新军主帅，征西将军。
全城兵马都集中在西营，粮草辎重沾满了城内街道。
营中密密麻麻站了将近两万人，路力这一卒（百人为卒）站在其中，很是拥挤。
王虎道：“到底什么事？搞得我怪紧张。”
刘发和老关点头。
“莫要喧哗！”李毅低喊了声，转头看向张枫朔，眼神示意，“大事来了。”
张枫朔嘴角翘起，回以肯定的眼神。
不多时，张琰走上高台，扫视新军，道：
“前几日，我朝三户国民流落雍国朝夕关，派遣使臣接回国民，不料雍国私自将其关押，严刑拷打，意图知晓我朝民生民计，其心可诛。”
“雍国使我朝国民刑具加身，是为不仁；意图探知我朝情报，用意险恶，是为不义。”
“遂天子昭，即日起，出征朝夕关！”
“……”
李毅神情凝重，攥紧双拳，忍不住微微颤抖，隐隐感到兴奋。
他默默环顾四周，士卒们神色各异，不过基本呈现出昂扬的氛围。
接下来，李毅便听不见张琰的话语了，整个人沉浸在脑中的世界，无意识地胡思乱想。
“出征！”，张琰最后洪声道。
这两个字将李毅拉回现实，跟随队列，一路走向西城门。
各营伯长早前有过提醒，士卒们都带好了随身物品，不然也是没有再回家准备的机会了。
李毅身上没几颗大子儿，只是带着《草根劲》以及母亲的四封信。
他前些天给母亲写信，追问紫黑巨兽的来历，不知母亲有没有查到什么。
“开城门！”
执旗军士大喊道。
李毅一伍仍是跟着路力的队伍，并没骑马单独行动。
新军要破大雍王朝的朝夕关，骑兵队尚派不上用场，并且此事仍算机密，不宜暴露。
王虎刘发两个不时回望，想找到统一牵马的队伍，可身后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大军出征，精气充沛。黄昏之时便已赶到几十里外的虎盘关，略做休整。
等到拂晓再次起程，过狐伺关，一直行进到烽火关，仅用时三日。
再往前，渡过乾元王朝与大雍王朝之间的缓冲地带，便是大雍王朝的边关，朝夕关了。
各路大军汇聚，已有五万兵马。
李毅一伍跟随三营修整，王虎刘发几人正闲聊着，一位身穿甲胄的士卒找了过来，腰间挂着兜子。
士卒从兜子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出，“什长大人，您的信。”
李毅又惊又喜，赶忙接过，那士卒便匆匆离开，想来还有很多信件。
李毅并没将信当众拆开，收入怀中，道：“没想到行军途中，也能收到信件。”
张枫朔咧嘴道：“朝廷在这方面，投入相当大。你们不知道，负责出征士卒的信件的，可是大批手段高远的练气士，甚至王朝内几大信庄都要出力，派出大量剑修，以保证战时的信件来往。”
老关认同道：“是啊，朝廷为了咱们这些小卒能安心打仗，花销真不少。我的军饷都涨到三百文了。”
王虎和刘发纷纷点头，他们作为普通士卒，每月军饷也有二百文了。
就算刘发家里人不再做零工，也足够生活的滋润了，甚至每月都能吃上肉食。
“军饷涨了？”李毅道。
“你不知道？”张枫朔奇道，“出征前，将军不是说过，凡出征将士的军饷都有提升。你作为什长，每月有四百文。”
“这倒不错。”李毅道，“我那时有点走神。你们聊着，我去上大号。”
烽火关此时人员密集，想找个清净地真不容易。
李毅干脆蹲进大号，靠着熹微月光，阅读信件：
儿子，妈在藏书阁寻到一本志异小说，名为《山泽精录》，内容颇多，妈抄了与那紫黑巨兽相关的原文，如下：
相传，古有擎天巨兽，面如怒狮，通体黑紫，于世界之间穿梭，有通天只能，可吞日月……世人称其：穿虚兽。
穿虚兽行踪飘忽，仅现世两次，不知其所始，不知其所终。
以上便是全部内容了。
儿子，咱的家乡已经破碎，知晓这些也没多大用处。
那些影视话本有句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
你在凤阳城好好的，不要惹是生非。
妈在神清宗过得很好，没人打扰，有机会就出山找你。
……
“既来之则安之，是《论语》里的……”李毅默默吐槽一句，将信小心收好。
兵贵神速。
烽火关集结四军，共五万兵马有余，日夜兼程，于第四日来到大雍王朝的朝夕关近前。
“看见了看见了！”刘发低声喊道。
李毅一伍位居大军末尾，看见了那足有十丈之高的城墙。
一刻钟前，朝夕关内。
守城将领宋涛正端坐府中，摆着宴席。
一伯长脚步匆匆，踉跄着闯入府中，远远便听见他的喊声。
“将军！”
“将军！”那伯长跪到宋涛跟前，“关外发现大批军队，人数不下十万！”
宋涛惊起，“哪来的军队？！”
伯长声音颤抖道：“应是乾元王朝的军队，卑职见旗号是‘征西’。”
“征西？”宋涛双眼一眯，手中酒杯顷刻碎裂。
“这乾元王朝真是疯了，未派使者，亦未发牍书或檄文，竟突然大军压境？”
宋涛一把将手中碎片摔在地上，“众将士，随宋某迎战城外那批不义之军！”
而后又嘱咐身后亲卫：“传信给朝廷，将这里的情况说清。”
一裨将出席，半跪着道：“将军，敌军足有十万，而我关仅一万兵马，还不算……”
他话未说完，眼中世界竟旋转起来。
他努力抬眼往上瞧，却只能瞧见宋涛的腰带以及……
一柄染血的刀。
裨将怔怔望着那把刀，很快失去意识。
宋涛扫视惊惧的众将士，嫌弃地踢开那裨将头颅，道：“随本将出征！”
……
张琰骑马，位于阵前。
大军已在城外静静等待半个时辰。
终于，城墙上走来一人，正是宋涛。
宋涛眼睛一眯，“远道而来，何事？”
张琰眸如鹰勾，淡淡开口：
“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