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废墟中的尸体可真不少，好在有人帮忙。
空地上被扒得只剩内衣的尸体，已经堆成小山。
李毅一边忙活，一边内照，看着毛球，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毛球，你吸收那些白光，到底有什么用？”
毛球仍保持仰头的姿势，对上李毅的目光，“不知道，就是要吸。”
“好吃吗？”
“不好吃，但是想吃。”
李毅抻了抻脖子部位，不太贴合的甲胄，不由感到不解。
不好吃，却也要吃？
先前秀叶山武庙内，武哲神人送予他的武运，毛球可是说很好吃的。
“不管了，既然毛球本能想要吸收那些白光，总归是有需求。”
李毅埋头苦干。
将军府中。
张琰坐于主位，各裨将分作两侧，堂下却站着这府邸原本的主人。
宋涛双手被缚，正破口大骂。
张琰皱眉听着，其身后，一幕僚装扮的俊秀青年亦神色不满，只恨那些裨将们还不开骂，她好搀和两声。
“够了。”张琰没心情听宋涛喋喋不休，口吐污言秽语，“整座朝夕关，仅余你与一二裨将，尚算有骨气。死还是活，你自己选吧。”
“喝——唾！”
宋涛好大一滩口水，吐在张琰甲胄之上。
张琰却也不恼，起身拔出佩刀，站至宋涛身侧。
“好汉子，某不会叫你受任何屈辱。”
宋涛闭眼道：“将我头颅挂在后城墙上，好叫我亲眼见你狼狈逃走。”
张琰道：“我便叫你看看，某亲自押送雍国皇帝！”
手起刀落。
张淇强忍着没捂住双眼，宋涛人头落地，眼睛竟已睁开，怒视前方。
她再忍不住，逃离此处，找了个草地呕吐。
朝夕关与烽火关的情况差不多，除去守军，仅有一些农户，较好安置。
李毅一伍花费半天时间打扫好规定区域，了解到城内的情况后，也就不再管李牛一伍，与哥几个分开闲逛，等到下午集合时间再聚。
逛荡一段时间，毛球又吸收不少白光。
城关内的景色简直乏善可陈，正当李毅准备提前去往军营。
临近时，却见军营不远处，大批新军拿着工具，围在一处掘土。
“兄弟，你们这是干啥呢？”
被打扰的士卒不满回望，见李毅身穿什长的制式甲胄，恭敬道：“回大人，是上头的命令，叫我们营在一个时辰内挖出一个大坑。”
李毅心一沉，与那卒子道了声谢。
约莫下午三点钟（注），李毅一伍准时在军营集合。
刘发好奇道：“咱们新军好像围了个圈，是要干啥呢？”
张枫朔脸色沉郁，“待会儿就知道了。”
“枫朔兄注意到那大坑了。”李毅想。
事实上，刘发那种没发现大坑的是少数。
军中虽然大多是新兵，却也明白自己上的是战场，不是自家菜园。
见到军营旁那么大一个坑洞，任谁心中不慌啊？
高台上，一裨将提醒道：“将军，时辰到了。”
张琰看向大胡子伯长。
大胡子会意，沉声道：“一营，出列。”
一营百多人一齐出列。
大胡子道：“各伍长领头站好，一伍杀一人。五个数之内，叫我看见二十颗人头落地。”
“五，四，三……”
骨碌碌……
大胡子满意点头，回到队列。
二营伯长紧跟着道：“二营，出列！”
五息后，又是二十颗人头落地。
路力道：“三营，出列！”
李毅沉声道：“这次我来。都给我忍住别吐出来。刘发，收起你的猪肝色！”
“五，四，三……”
李毅手起刀落，跪在他跟前，紧闭双眼的卒子，就这么轻飘飘的人头落地。
好像他入伍守关十数年，为的就是这一跪一闭眼似得。
李毅强忍肚里的酸水，攥紧了拳头，跟随队列走回。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绝不是最后一次。
八千俘虏好像待宰羔羊，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撕心裂肺，沉默得可怕。
“四营……”
五万新军收割八千颗头颅，一直到日落。
不少士卒兵勇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军营中一地鲜血。
三营被留下打扫，负责拖拽尸体，丢入坑中。
李毅一伍一个个如同木头，麻木地搬运着。
白光不停没入体内，李毅却没心情去管了。
……
将军府中，张琰挥退众将，只余父女两人。
一阵沉默过后，张琰开口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张淇神色复杂，“爹，为什么要选择坑杀俘虏？那可是八千兵勇啊，若是我们能收归己用，不也是一大战力吗？”
张琰反问：“啊淇，你觉得爹手下这五万新军，可能抵得过烽火关的老兵老将？”
张淇道：“烽火关的将士们常年面对外族袭扰，对敌经验丰富，肯定是比不过的。”
“那新军便抵不了那八千俘虏。你看看他们，一伍杀一人而已，便军容涣散，吐了一地。”
“爹手下全是莽汉，不善收买人心。若能收服八千俘虏，倒还好说。若不能，任由他们留守朝夕关，甚至随军出征，到了下一城关，与人里应外合，我该怎么办？”
张淇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张琰继续道：“此战，朝廷为了掩人耳目，调兵缓慢。新军虽然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却缺少后援，一旦出现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张琰深深望向女儿，“此战，爹举得是乾元的大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女儿知道了。”
张淇离开后，一裨将随后走来，向张琰抱怨道：
“将军，这帮新卒实在太不像话，大部分卒子，只是看着别人砍头，竟吐成那个样子，那一地的味儿啊……”
张琰扯了扯嘴角，“等大军开至湘水河东，他们才知什么是战争。”
“是啊。”裨将感慨道，“对待这帮卒子，真是够温柔的了。”
“那两张符箓呢？”
裨将回过神来，急忙掏出两张朱砂黄纸，递给张琰，“早被将军锤散了灵光，没用啦。”
张琰看向符箓，其上写着：
皇天后土，谨遵其位。
“倒是好字。”
……
嘉庆三十七年，二月六日。
噩耗传入大雍诚明宫中。
乾元征西将军张琰，势不可挡，连破三关。
湘水河畔，近在咫尺。
解：为了方便阅读，本文就不用时辰表示具体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