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天,梁阶似是人间蒸发。
那晚过后他便再没有出现,那份信誓旦旦的深情与保证成了口空白话,因为他的迟疑,俞晴那里的动作也要推迟。
午间,餐厅中座无虚席,岑和霜忙到晕头转向,在每一桌客人之间周旋,店内多招了几名服务生,却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岑和霜融入其中,穿着一样的深蓝色制服,发丝随性地挽着,在弯腰跟客人对菜单时,有几缕头发从耳后垂过来,浑身都是沉静的美。
下了飞机,蒋渡便直奔这里。
他打开店门,有眼熟的服务生看到他,“哎,蒋先生,你找岑姐姐吗?”
“她在忙吗?”
站在餐厅内一瞧,便看到了她忙碌的身影。
不宜打扰。
蒋渡将食指抵在唇中,“别告诉她,我想给她个惊喜。”
他悄悄潜进后厨,端着餐盘送上去,岑和霜正在跟客人交谈,他从后出现,将餐盘放下,对上她讶异的目光,敛眸微笑。
蒋渡代替了岑和霜去忙。
忙到两点,送走最后一桌客人。
岑和霜给他准备了甜品,他一边吃,岑和霜一边给他揉肩,“出差回来怎么不回家,跑这里来当免费劳动力啊。”
“这不是应该的吗?”
给她劳动,他心甘情愿。
蒋渡都回来了,梁阶那里却没有任何作为,岑和霜不得不疑心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刚好我来接你,晚上到我家去吃饭。”
大概今晚就是蒋渡准备要求婚的日子。
岑和霜隐约察觉得到,“……餐厅晚上比较忙,脱不开身。”
蒋渡学会了理解,“那周一?”
周一是工作日,总不至于太忙。
“应该可以。”
梁阶没有作为,她却不能停滞不前,岑和霜不动声色地打探,“那严臻姐也去吗?好久没见她了。”
“你们关系真好,不过若若放暑假了,我姐姐跟姐夫去度假了。”
按在他脖颈上的手指微顿。
岑和霜神色略显迷茫,“度假……”
“对啊,我姐夫还是专门腾出了时间去的。”
这哪里像是要跟严臻说清楚的意思,岑和霜自认做得天衣无缝,打得都是心理战,梁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反悔。
岑和霜没掩饰自己的失落,“严臻姐真幸福。”
“你也想去吗?”蒋渡在尽可能地对她好,“我也可以带你去的,之后我们还有蜜月旅行呢。”
她坐下,疲惫地靠在蒋渡肩上。
这些天的确太累,苦心谋划,每一步都谨小慎微,就在要成功时却出了错,却连那一步错了都不知道。
蒋渡抹掉她发根的湿汗,“餐厅这么多人,一定很累。”
“是很累。”
却不是因为工作。
“结婚以后不用这么累,不过你喜欢的话,我空了都可以来帮你。”
蒋渡是好心肠的,岑和霜不由搂住他的胳膊,闭眼欣慰地笑了,“好啊。”
*
计划突然中断。
岑和霜找到俞晴,她一脸疲态,无力地搅动着杯中的水,幽幽道:“差点就要成了……”
她是人,不是机器,总有累的时候。
俞晴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那晚他不是都答应了吗?”
“我实在想不明白。”
“那蒋渡的求婚呢?”
这点岑和霜倒是想过的,“只能先答应,毕竟只是求婚而已。”
梁阶不像是说话不算话,不守承诺的人,这中间一定是出了问题的,能怀疑的人只有严臻,俞晴想不到别人,“会不会是他那个前妻说了什么,让他改变注意了。”
“也许吧。”
“不如我们直接把那些能毁了他的证据散播出去,也能让他元气大伤。”
“不够。”
岑和霜是在梁阶手下工作过的。
想要给他使绊子的人不在少数,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桩诬陷他的事冒出来,根本就伤不到他。
“他手下的公关团队是一流的,我们这点东西,他随便就能压下来,一定要他亲口承认要抛下妻女娶别人才行。”
岑和霜用手指敲着太阳穴,是在思考,“我得先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行。”
俞晴拍拍她的手背。
“别着急。”
她摇头,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着急的,不管何时她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轻啜了一口水,关心起俞晴来,“你跟万暻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他还记得当初是派谁送我出国的吗?”
俞晴舔掉唇上沾染的奶泡,不解道:“应该记得吧,他手下就那么几个人,怎么了吗?”
阳光落下,岑和霜的瞳孔被映照成琥珀色。
“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在蒋渡家吃饭,不小心撞见严臻在一个小房间,房间里还供奉着她前夫的照片。”
“真的假的?”俞晴打了打冷颤,“弄得阴森森的。”
那场面的确有些吊诡。
岑和霜撞见后,严臻只是笑着关上房门,解释说是家里一个表哥而已,显然是隐瞒。
“你上次说她前夫坠楼的地点在乔治州,我记得我被送出国的第一站,也是那里。”
“也许是巧合,他就在那里留学,在那儿出事也很正常的。”俞晴没在意,“那你又是怎么被梁阶找到的?”
“下了飞机后被送到了那边的住处,没几天梁阶的人就找来了。”
俞晴吃了口冰淇淋,舌尖僵冷,瞳孔慢慢扩大了些,“不是在机场走失的吗?”
“万暻是这么说的吗?”
对当时的记忆,岑和霜有些模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万暻一定记得,我去问他。”
岑和霜还要回餐厅,便提前离开,俞晴又留了会儿,打算吃完冰淇淋再走,面前刚空下的位置忽然被人占据。
她搅了搅冰霜,循着那道阴影抬头,蹙了下眉,“程文礼。”
男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晴晴。”
“……你,怎么在这儿?”
没有与老友重逢的兴奋与激动,俞晴是防备的状态。
“我刚回国,不该在这里吗?”
“……你回来做什么?”
她擦了擦嘴,仔细观察起程文礼来,他瘦而苍白,瞳孔干净,整个人呈现出与年少时不同的轻飘感。
他坐的是岑和霜的位置。
她刚走。
服务生还没来得及收走她用过的杯子,程文礼就那样拿起,喝了口她没喝完的水,“很想小霜,回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