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在准备晚餐,一桌子的菜做好,门铃被按响。
她将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赶去开门,高高兴兴地迎着严臻进门,“太太,你上哪儿去玩了,一走这么多天。”
她身后没有跟着梁若,保姆都感到纳闷。
“若若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没带回来。”
没必要让孩子见到这一幕。
严臻换下鞋子,以女主人的口吻吩咐保姆,“姐,这些钱给你,你到外面去吃。”
“……好,好的。”
随着保姆的离去。
房内冷得能凝结成霜,梁阶坐在客厅,没有看她,“你先吃点东西。”
严臻有轻微的洁癖。
她洗完手走出来,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品尝菜品,背后的男人一声不吭,等着她吃完东西,养精蓄锐之后,才能理智地跟他吵。
塞了口炒肉进嘴里,严臻吃得腻味,望着满桌的佳肴,却没有食欲,“是我找人去她餐厅闹的,你要怎么样,直接说,用不着故弄玄虚。”
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梁阶的衣领下,在严臻回来前,他便独自消化了一会儿,没有打电话时那么愤怒。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严臻垫了口米饭,闷声道:“我们第一次去岑和霜的餐厅,你说她覆盆子过敏。”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了你在我家里,推她的那档子事。”
忽然察觉情势变了风向,梁阶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凭什么是他质问她?
严臻重重放下筷子。
“应该是我来问你,为什么偏偏要找岑和霜,你明知道蒋渡有多喜欢她,你还想跟她结婚?”
严臻是那种对谁都一个样子的女人,说不上好,也绝对不坏,普通而又端庄,就连生气,都是极力克制的,她这次的所作所为,超出了梁阶对她的认知。
她面部线条绷得很紧,像是在说:“你想跟她结婚,你在搞笑吗?”
梁阶以为自己能忍住。
他身上背负着对严臻的亏欠,他对不起她,所以这些年,她的所有要求,他都答应,对梁若,他是真的当作自己的孩子在疼。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脾气。
“是我先跟她在一起的,蒋渡才是后来的。”
这句话暴露太多了。
严臻愤怒如火的眼神登时变了,面色阴沉道:“……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用梁阶回答,她便有了答案。
“珍珠耳环?”
是质问的语气,但她的心底,是肯定是,“段小姐,也是用来骗我的?”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梁阶的所作所为,让严臻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可真正令她毛骨悚然的,是他这些行为背后的真正原因。
“我并不介意你有女人,可你偏要把岑和霜藏着,是不是因为,她不单单是你身边的秘书?”
梁阶口吻平静,“这就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
“说什么?”严臻走到他面前,身高被他压着一头,她便昂起脸,“说那个岑小姐没死,岑和霜就是岑家人,这些年你私下一直跟她在一起,时机成熟了就要带出来,还要跟她结婚?”
她一把拽住梁阶的衣领,后槽牙严丝合缝,颤音浓烈。
“因为你跟她,竟成死了,现在你还要跟她在一起?”严臻手指变得通红,瞳孔涨大了,像是要将人吃掉,“你这样对得我们吗?”
梁阶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安抚她冷静下来。
“不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他敛着眸,认错时很淡漠,“是我让竟成去安顿她,他才会意外去世,有什么怨气,你撒在我身上就好。”
这个时候,他还像鬼迷心窍一般在护着岑和霜。
严臻含着泪在笑,在极端的愤怒中扬起手,重重打在梁阶脸上,上一次这样打他,还是在她丈夫的葬礼上。
徐竟成被运回国时,已经是一盒灰,严臻带着一岁的女儿,成为孤儿寡母。
而梁阶,阴差阳错成为了罪人。
这一巴掌梁阶挨着,没有怨言,可这又怎么样,严臻还是接受不了,“你这样,良心上过得去吗?”
梁阶没办法在这件事里两全,“我们没有婚姻关系,但我对若若会一样的好。”
他尽力让所有人都好过一些。
“我已经整理过,我会把手头所有的资产都给你,至于蒋渡那里,我会亲自去解释,所有罪,我一个人承担。”
*
被频繁的门铃声吵醒。
岑和霜醒来,收到蒋渡的微信:【给你订了吃的,记得吃饭。】
外卖小哥还在门外,东西有些多,岑和霜睡眼朦胧地接过餐盒,忘记了关门,将餐盒放到客厅,她折返回去关门。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喝了口水,嗓子舒服了些,这才缓过神来。
自己吃东西,也不能忘了家里的猫。
给七七添了猫粮,却不见它过来吃,岑和霜满房间找着猫,床底下,沙发底,窗帘后,都没有。
瞬间想起刚才没关上的门。
顾不上换鞋,岑和霜穿着拖鞋便下楼去找。
夜幕之下,景物变得模糊难以分辨,她弯着腰,在草里寻找,学着七七的叫声,想要将它引出来。
每个角落都没放过,却连一根猫毛都没找到。
筋疲力尽之时,她走在窄道中,借着手机里的光才能勉强看清路,楼下没有找到七七,必须要再到楼道里找找。
快走到单元楼下时,岑和霜听到很模糊的一声猫叫,又嗲又乖。
跟第一次捡到七七时的叫声一模一样。
岑和霜倏然抬起头。
薄弱的微光中,七七蜷缩着毛茸茸的身子,团在男人的怀里,男人的手很漂亮,陷在猫的皮毛中,衬得更加干净,显然是没做过粗活的一双手。
他的领带飘着,引得猫用鼻子去嗅。
领带之上,是那张岑和霜熟悉的脸,时隔多年,他们再次重逢,这次,梁阶是见证者。
他从家里赶来,想要跟岑和霜分享好消息,还没下车,便看到了这一幕,他坐在车里,熄灭了车灯,神色空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岑和霜每抬一步,走向程文礼更近一些,他的心脏便挤压得更紧一些,直到她伸出手的那一刻。
梁阶终于冲下车,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