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梁阶重伤,是岑和霜寸步不离地照顾,这次换作伤的人是她,他比她当初照顾得更加细心。
病房特意换了最适合养伤,最安静的一间。
前些天,岑和霜无法进食,流食都是梁阶一点点喂进去,温度要掌握得刚刚好。
一见她眼神不对。
梁阶便会停下,嘘寒问暖。
知道她喜欢花,他每天过去都会买新鲜的花束,包装好带过去,花店的老板娘都熟识了他,笑吟吟地说,“你对你女朋友真好,每天都送花。”
送花是想要岑和霜心情好些。
但似乎有些适得其反。
梁阶骨子里还是有着读书时的木讷,“除了送花,还能送些什么?”
“女孩子,肯定都喜欢化妆品,首饰这些的。”
可这些,梁阶送的太多了。
岑和霜也不一定想用了。
礼貌微笑后,梁阶抱着一捧娇艳鸢尾花带去给岑和霜,她靠在床头的位置,病房中是惨白的,衬得她从内到外透着病态的弱。
唯一的颜色,是梁阶添的。
上次带来的郁金香枯萎了,梁阶拿起扔掉,将新鲜的花摆上去,“来看看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岑和霜黯淡的眸中钻进了一丝光,目光淡漠地扫过那束花,接着艰难地抬起手臂,动唇挤出一个字,“抱——”
“好,抱你去晒太阳。”
初春的阳光很暖,晒得万物复苏。
梁阶弯下腰,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腿下,打横将她抱到阳台的靠椅上,淡金色的阳光平铺在她的身上,瘦削的颈连着下颌,骨骼线更加显眼,那块还贴在半张脸上的纱布也是一样,不可忽略。
这些天岑和霜不爱照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并不漂亮。
梁阶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上,替她按摩手,“伤口就快愈合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可以的。”
“什么也不想吃。”
脸是岑和霜的半条命,她神色恹恹,半靠在椅背中,长发有一半盖住了她受伤的半张脸,风落在头发上,吹得她眸光都很轻,“我不会真的要变成丑八怪了吧?”
“丑八怪是什么样的?”
“没见过。”梁阶撇撇嘴,“反正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现在就在我眼前坐着。”
才不听他的。
岑和霜半趴下,躲开强光的直射,“油嘴滑舌,跟谁学的这一套?”
“蒋渡啊。”
梁阶是心胸狭窄的男人。
上次岑和霜是怎么拉着蒋渡的手不放,他怎么扯,她就是不撒手,嘴里还念叨着别走。
这点事,让梁阶记了好些天,到现在还挂在嘴边,每次提起,都是一脸怨气愤慨。
要不是看在蒋渡救了岑和霜。
他也许真的会动手。
岑和霜眯着眼瞧他,用脚尖踢了他一下,“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是疼得神志不清,把蒋渡当成你了。”
“哦——我跟蒋渡长得也不像,身高也不像,真是怪了,你竟然会把蒋渡当成我。”
“梁阶!”
她突然坐起来,因为声量拔高,下颌跟着扯痛起来,伤口都要崩坏,“你故意气我是吧,真讨厌!”
抱着她的腰,梁阶将人又搂进自己怀里,岑和霜坐在他的腿上,力气很轻地推了几下,最后还是乖乖搂着他坐好,用不痛的半边脸贴在他脸颊上,“都说了是认错人了,你再提,我直接去找蒋渡了。”
“就是讨厌他。”
跟讨厌程文礼是一个层次的。
“我喜欢你就够了。”岑和霜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中涌动着难以言述的悲伤,“那你呢,还会喜欢我吗?”
她变丑了,脸上留了疤,以这样的容颜跟梁阶生活,他还会喜欢她多久?
有电话打进来。
梁阶伸手去接电话,岑和霜勾着腿,坐在他怀里,像是一只猫趴在他身上的姿态,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是周队在通知梁阶过去指认凶手。
庭审到了最后阶段。
梁阶必须要去一趟,他应下声,挂断电话,吻了下岑和霜的鼻尖,“我给你安排那边的医院,我们回去几天?”
带着这样的伤,岑和霜不想回去见到俞晴他们,让他们担心,“你要去几天?”
“一两天,录下口供,指认下凶手。”
将岑和霜的脸抬起来,梁阶语气重了些,“伤害你的那个人,也要抓起来。”
那天的情形岑和霜还记得,她原本是要跑回家的,却被那个人挡住了路,往草里跑的时候又跌倒,这才被捉住,脸上也中了刀。
“他们那些人,都会被抓起来吗?”
“会。”
岑和霜把信任都交付给了梁阶,“那你自己去就好,我在医院等你。”
“你不想去庭审,听听你家里是怎么回事吗?”
“你复述给我就好了。”
她的掌心托着梁阶的脸,仰头吻上去,“早去早回。”
*
周队那边在等着梁阶,他离开第一天,岑和霜这里没人,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蒋渡到时她正在休息。
房内无人,门没锁。
蒋渡敲门进入,岑和霜半梦半醒,垂眼望着窗外时,模样跟他们当初在一起时一样,那时她也总是这个样子,看着远方。
侧眸时,她很平淡,反应不大。
不像梁阶那样,总是威胁蒋渡,要他滚远点。
上次被梁阶看到岑和霜拉着蒋渡的手,他将他拽出去,差点动手,他那个倨傲自矜的人也会在岑和霜身上没有安全感。
只因她这个女人生来就不是安分的主儿,身边总是围绕着太多男人,她又从不拒绝,又或者说,是不懂得拒绝。
蒋渡是受了伤过来的。
这是他给自己名正言顺的借口。
岑和霜忽闪着眼睫看他,没有梁阶给的敌意那么重,“你受伤了?”
“撞了车,胳膊骨折了,刚好来看看你。”
疏远,客套。
其余再没有了,岑和霜也只是颔首了下,“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梁阶已经谢过我了。”
蒋渡做出一派和煦的模样,在岑和霜身边坐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嘴上这么说,她的失落却又那样显眼,看来每日都在思考要怎么祛除脸上这道疤。
“医生怎么说,会留疤吗?”蒋渡的关心好像情真意切般,“我有朋友是做修复疤痕的,要不要介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