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故意伤害罪被逮捕拘留。
这段接受审判的日子程文礼过得很煎熬,每天往返审讯室,那间小屋子不透气,很闷,见不着一缕光。
他快被那些重复的问题折磨疯掉。
周队又出现,将他带过去,这次问问题他也不回答了,而是直接点明扼要,“我要见岑和霜。”
“你打伤的人是蒋渡,你要见岑小姐做什么?”
这简直是无理的要求。
程文礼却坚持,“我就要见和霜,如果见不到他,此后你问我任何话,我都不会回答。”
这个人比梁阶要更执拗一些。
上一次审讯,他还可以寻求家里的帮助,叫律师,这次则是孤立无援,走投无路。
周队握着一根笔,一下下的敲击在桌面上,“如果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见过了她后,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的。”
岑和霜又成了重要因素。
知晓梁阶的脾性,周队稍显为难,他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不禁要道一句红颜祸水,如果不是女人,哪里能有这么多的事情。
“包括岑家的事情,你也会回答?”
程文礼不轻不重地点头,“会。”
“希望你不要食言。”周队愿意为了真相去跟梁阶权衡,这桩案子整整办了快一年多,导致岑家破产的真凶是入狱了,却也不能因此洗刷了程文礼身上的罪。
例如岑和霜母亲的死,至今还是疑点。
这些都需要从程文礼的嘴中撬出来。
见程文礼不算什么难事,岑和霜没考虑便答应了下来。
梁阶送她过来,在她进去前,替她整理着头发,“不要跟程文礼起冲突,有什么话好好讲,也千万别激动,知道吗?”
“我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大风大浪。”
岑和霜自认自己是成熟的,她还亲手将梁阶弄到监狱中,怎么会害怕程文礼。
“如果聊到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就及时停止。”
梁阶还是无法放心。
岑和霜拿下他的手,“别像个老头子似的啰嗦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六十了呢。”
“六十也管不住你。”
对岑和霜,梁阶将她当妻子,也当小孩儿照顾。
周队还在后抽着烟等人,岑和霜后退几步,“那我先进去了,你等我。”
挥了挥手,她小跑到周队身边,轻颔首,恢复端庄的样子。
周队将她带进去,特意将窃听器安装在她的衣摆内,“虽说他是想要找你聊聊,但咱们是主要任务还是套话,套到的有用信息越多,对调查你家里的事就越是有利。”
“谢谢您。”岑和霜知道为了这件事周队还被停职过,他惹上的是大人物,但作为一个老刑|警,真相才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这是应该的,在其位谋其职。”
周队鼓励岑和霜,“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我明白。”
走进探视间,程文礼已经在等她。
多日不见,他已然另一副面貌,温润如玉的气质没了,浮现在眼中的只剩阴狠的怨气,眼角眉梢,尽是疲惫与不甘。
他在怨什么,不甘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程文礼,给岑和霜的只有陌生感,相比他,她更怀念小时候那个清风般和煦的程文礼,他善良、谦逊,好似有着所有美好的品质。
在那把旧椅子上坐下,岑和霜与他面对面。
程文礼瞳孔中飘着红血丝,聚焦目光,看向岑和霜,在认清她之后,勾唇弯眉笑了笑,“和霜。”
“你跟周警官说,要见我?”
他点头,言语中竟然变得柔和许多,“想你了。”
他们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见面,旧友还是敌人,不管是哪种身份,他说这种话都是不应该的。
“我家里的事,真的是程叔叔做的?”
尽管审判结果已经下来,岑和霜却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但程文礼辜负了她给的希望,“是我爸爸,他是为了我对付岑叔叔的。”
“你们还诬陷到梁阶身上,还害死了安盛叔?”
找岑和霜来,程文礼不是谈这些的,“你如果想知道这些,看审判结果就好,我找你来,是想问些别的。”
“什么?”
“你一直只把我当朋友吗?”
窗外一缕光,落到岑和霜手旁,她这里的明亮,更衬得程文礼那里黯淡,在一段考虑时间过后,她摇头。
也是这个瞬间,程文礼满怀喜悦,岑和霜却没让他高兴太久,“我也把你当哥哥,但这之后,我们只是仇人。”
“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你没喜欢过我吗?”
岑和霜这次摇头是将程文礼打入绝境,“我如果喜欢你,我早就坦白了,就像我喜欢梁阶一样,我对喜欢的东西和人,是要立刻得到的。”
所以她对梁阶穷追猛打,对程文礼十几年如一日的淡然。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程文礼始终没能领悟,“不喜欢我,小时候又为什么要去陪我?”
岑和霜面不改色。
“换做别人,我也一样的。”
他谈感情,岑和霜谈现实,“……文礼哥,我还想问你,我妈妈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那抹阳光随着时间移动落在了岑和霜的肩膀上,光明离程文礼越来越远。
他的面容隐在昏暗中,像是索命的恶魔,“是我做的。”
他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让岑和霜看他一眼,岑和霜录到了他的这些话,目的已经达成,无需再留。
她起身要走,程文礼漆黑的眼底钻进一抹光,光的来源在她身上。
“和霜,我小时候被丢在外面,母亲早亡,父亲厌弃,被保姆欺负,只有你去看我,陪我。”他的笑中有着极致的痛楚,“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不比梁阶少。”
岑和霜连最后一眼都没有回头看他,“被你喜欢,是我最悲哀的事。”
“我知道,你带着录音器。”
谁都不是傻子,程文礼更是狡猾阴险,很难对付,“其实被抓起来,是我跟蒋渡商量好的。”
耳边是梁阶叮嘱的不要激动,岑和霜平复着自己的怒气,很快又听程文礼说:“但刚才认罪,是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