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
四合院里。
梧桐树下。
虽然已是时值三更。
可一道略显单薄消瘦的身影却是驻步于树下一动不动。
脑袋倾斜成四十五度。
就这么遥望着夜空...
宛如雕塑一般。
倏地。
一阵拐杖落地的‘咔咔’声从身后响起。
但王敬安仍是一动不动地犹如神游太虚般。
“回去先吧，我跟敬安说说话！”
‘咔咔’的拐杖落地声骤止。
身形清矍的王沧海已是来至王敬安身后不足两米。
抬起布满皱褶的手，王沧海朝着陪同自己一同走出来的中年人道。
“是，王老！”
一声应落。
负责照顾王沧海起居的中年男人转身离开，只是却不敢走远，止步在了绝对听不到对方说话声的区域中等候着。
梧桐树下。
“怎么这么晚了您老还出来？”
背对着王沧海，一动不动的王敬安依旧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淡淡开口道。
这跟过往那位恪守尊卑礼仪的四九城新生代第一人仿佛已然判若两人。
不回身，不对头，不面向，似乎所有的不敬行为都已集在了一块。
然而过去一直都很讲究家风与规矩的王沧海却是难得地没有为此动怒不满。
“你在干什么？”
没去回答王敬安的问题。
王沧海双手紧紧拄着拐杖，声音微哑地反问道。
“我在想...叶辰究竟是如何获得那些足以耗尽王家气运的材料的！”王敬安姿势依旧道。
“那你想出来了没？”王沧海道。
下一秒。
王敬安如似自言自语地摇头道，“三年前，他还是一个神憎鬼厌的社会败类，嗜赌酗酒，完全就跟那些下水道的蛆虫没什么区别，可是..短短一两年时间，他不但摆脱了那种社会败类的人生，还创造了数以百亿来计的资产身家，就这——已经匪夷所思到了有悖于世间规律，然而除此之外，他竟是还掌握了那些足以摧毁王家的信息材料，我想了几个月，整整几个月都想不出他是如何搜集到的！”
“我曾想过...会不会是林家提供给他的材料，但这种相对之下最为合理的可能性却完全站不住脚跟，首先以林家一贯以来的作风，是不可能会干这种事的，其次是林家也不可能搜罗得了那些材料，甚至是我都怀疑直到现在为止，林家那边或许都还不清楚他是如何将王家给拿捏住的，而在排除林家的可能性之外，其他的可能性似乎就更加地微乎其微了！”
说到这。
王敬安微微一顿。
那背在身后的双手也随之放了下来。
只是头依旧没低，身依旧没转。
“老爷子，您说..国内会不会真的存在着什么神秘势力，游离在官方的监视之外，可却掌握着极其庞大的情报系统...又或是那些传说中的隐世家族？”
听着这话。
王沧海的老脸骤然抖动。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如果真有所谓的隐世家族或者你所说的什么神秘势力，你觉得在四九城中立足了好几十年的王家会一无所知吗？”
“可是除了这种可能性之外，我实在无法理解叶辰是如何能够在短短三年之内就铸造出当前的一切，更无法理解三年前还是社会最底层的他又是如何能够掌握那些足以威胁到王家根基的信息材料！为此，若是华国境内真存在着我刚才说到的那些，我更愿意去认为他是那些存在推出来的傀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了我的那些无法理解！”王敬安道。
“作为王家子嗣，作为最受我器重的王家子嗣，竟是说出如此荒唐的言论来...合适吗？”王沧海拧眉道。
“不合适！”王敬安摇了摇头，“可是我想要个究竟啊！”
“我暂且原谅你这种处处都充满着幼稚与荒唐的思维，甚至是暂且站在你的这种荒唐幼稚思维上问你一个问题！在王家被他钳制之前，你不是已经跟他交锋过不止一个回合了吗？就你跟他的交锋接触，就你在交锋接触中对他的认知及了解，你认为他会是那种被所谓狗屁神秘势力隐世家族推出来的傀儡吗？你觉得他配得上如今所拥有所具备的这一切吗？”王沧海沉声道。
歘——
王敬安浑身一颤。
显然，他忽略了这点。
从头到尾，在叶辰面前他就不曾占过半点的上风！
甚至是全程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过去他不愿意承认，如今不得不直视的是...
在叶辰面前，他这位所谓的四九城新生代第一人完全只有被碾压的份！
所以。
如此叶辰，配得上当前拥有的吗？
看到王敬安的反应后。
王沧海再声道。
“我知道你想摆脱心里头的阴影，但是这种方式不但不会让你摆脱，反而还会让你在魔怔的路上越走越远，这种道理..我相信你应该能够明白的！”
王敬安没有应声。
月光下。
一老一少就这么沉默起来。
片刻后。
王敬安那上仰着的头颅才缓缓垂下。
转身之际。
脸上也换上了并不由衷的笑容来。
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王沧海没再将开导工作进行下去。
话锋一转，“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了，醒来之后跟我去一趟林家吧！”
“什么？去一趟林家？”王敬安猛然凛眉。
“嗯，叶辰儿子的满月宴在林家操办，据我所知，紫禁之主领衔的紫禁七老将会一齐到访！”王沧海道。
闻言。
王敬安的瞳孔瞬间扩大。
就跟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紫禁之主领衔的紫禁七老一同到访？就为了出席一个孩子的满月宴？”
“对，不过区区一场满月宴是绝对不至于能让紫禁七老动身前往出席的，所以这明显不是奔着林家的面子！既然不会是奔着林家的面子而去，那么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了！”
一声道罢。
王沧海的神情在月光下渐渐复杂起来。
旋即语气略显挣扎地继续道，“哪怕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都好，我也不得不说，就凭他能让紫禁七老一同出席他儿子的满月宴，敬安...你输得并不冤！”
随着这句话在挣扎的情绪中说出，王沧海的精气神仿佛也萎靡了几分，认命的迹象更是似乎随之而现...
当然，相对之下，更多的是希望王敬安能走出那种魔怔的状态。
否则再这么下去，曾被他寄予厚望的王敬安，是真的要彻底废掉！
歘——
却见王敬安在这声话下，全身上下再次止不住地激颤起来。
不知过了过久。
打颤的牙关才逐渐缓下。
“好，我跟您一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