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善梳洗完毕,正要去秦桧府,与他商量对策。他刚走出后院,就见岳飞、施全、宗敏、马飙四人正在院中的空地上舞枪弄棍,施展拳脚。
王善本想绕开岳飞等人,但不巧碰见,只好停住了脚步,耐心观看一番,他见岳飞一跃而起,一招“天马行空”,左手将长枪推出,正中院中的一颗大柳树,竟将那颗大树刺穿,拍手赞道:“岳将军,您的枪法又快又准,不愧为我大宋的第一勇将,第一柱石!”
岳飞见是王善,急忙收了兵器,转身回道:“江宁王谬赞了!论带兵打仗,在下比不上韩将军;论忠勇智谋,在下更是比不过已故的宗老将军!”
王善刚要说话,却见施全问道:“大哥一大早,行色匆匆,要去哪里?”
王善支吾道:“二弟,我听贾演、贾源说江宁城南有一条秦淮河,十里杨柳,正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林帮主和贾氏兄弟御赐的佑国公、宁国公、荣国公府邸都建在那里!这不,今天有空,我想去拜访一下盐帮和漕帮几位大人,不知岳将军、二弟、三弟、宗姑娘是否愿意与在下同行?”
马飙听说要去城南玩,连忙接话道:“我跟大哥去,大伙也跟着去。这次我们可不能放过林老头和贾演兄弟,让他们做东,好好宴请我们!”
宗敏见岳、施两人都没有说话,故意骂道:“马兄弟,你如今是三品御前侍卫了,可不能只知道吃喝,应该向你大哥好好学习为官之道,多与同僚走动走动,这于抗金大业也是非常有益的,岳将军、施大哥,你们说是不是啊!”,说完急忙朝马飙挤了挤眼睛。
马飙立刻明白过来,故意叫苦道:“宗姑娘,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楚,自从我跟施二哥来了这江宁城,天天忙着办朝廷的大事,我也想会会同僚,可是哪有那闲功夫!”
岳飞听出宗敏、马飙的话中之意,只好说道:“既然是三位国公的乔迁之喜,我们当然应该前去祝贺!”
众人准备了一些礼物,吩咐随从担着,出了建康城西门,坐船沿秦淮河来到城南。众人见城南到处栽满了杨柳、到处是商铺客栈,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但仍然可见大量衣衫褴褛、拖家带口、靠乞讨为生的难民。
施全见一个瘦小的孩子,端着一个破碗,走着走着,一个趔趄,跌倒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不禁感叹道:“如果天下没有战事,没有饥寒疾苦的苦难百姓,那该有多好啊!”
王善安慰道:“二弟,如今万岁为了拯救天下万千受苦受难的百姓,不惜牺牲个人荣辱,决心与金国议和,金人势利只是贪图我国镇国三宝,并没有灭亡我大宋的雄心。只要我方稍稍让步,和议就能早些达成,百姓们也能早一天过上太平日子!”
岳飞见王善一心议和,反驳道:“江宁王此言差矣!金邦先是违背海上之盟,侵占我大好河山,后又逼迫二圣北迁,毁我社稷。此恨此仇不共戴天,我国岂能一错再错,一辱再辱?如果金人真心和议,就应该立刻释放我朝两位太上皇,并撤兵幽并,还我河山!”
王善被岳飞驳斥的面红耳赤,只好叹息道:“岳将军之言,其实也是我国万千臣民要向金人讨回的公道,可是如今敌强我弱,金人又怎么会将眼前的胜利果实拱手相让?”
岳飞又道:“天道善变,唯有气节不变。历史上以弱胜强,一战定江山的例子举不胜举。如今金人气焰正盛,我国臣民只要同仇敌忾,团结一心,共御强敌,依然有转败为胜的机会,如果君臣异心,放弃抵抗,则结果必然是社稷覆灭!”
施全也道:“大哥,岳将军说的是,历史上项羽章邯的巨鹿之战,东晋前秦的淝水之战,宇文泰高欢的沙苑之战,无不是以弱胜强,一战定乾坤!如果我国放弃抵抗,那就真是金人刀下的鱼肉了!”
王善见岳飞和施全都反对自己的和议主张,辩驳道:“历史上以弱胜强的,也不仅仅靠战争冒险,忍耐等待不也能由弱变强,战胜对手吗?越王勾践卧薪尝胆10年,最终战胜吴国;秦不过是周王室的附庸,不也是因为忍耐500年,最终一统天下的吗?”
岳飞又道:“江宁王,你说的这些历史事件,并不能适用于当前敌我的形势,如果我朝与金人和议,则金必然吞并中原,前锋直指江淮,我方只能退守江南,与金划江而治。若干年后,金占天下的十之七八,而大宋只剩下十之一二,如何能由弱变强?到那时,我们即使耗尽江南的人力物力也不能与北方抗衡,这可是历史上千百年的教训!”
宗敏见王善不能回答,有些尴尬,替他解围道:“今天大家结伴而行,去城南拜见三位国公,祝贺他们的乔迁之喜,我们就不谈这些军国大事了,这些大事还是留在朝堂上,各位大人再辩论吧!”
马飙也道:“宗姑娘说的有理,今天我们出来是游玩拜客的,又不是来吵架的,早知道你们吵吵嚷嚷的,我就不来了!”
宗敏见前面不远有家卖首饰的店铺,门前挂了一面旗帜“金玉奇缘”,她连忙招呼大家去瞧瞧,岳飞、王善、施全三人方才停止了争论,都尾随宗敏去了店铺。
店小二见来了客人,连忙前来招呼,施全见店家不像汉人,觉得很是奇怪,刚想问一问店家是什么地方的人氏,可是宗敏却一把拉了他去店内挑选饰品。
宗敏见店铺中有一个项圈,上面有一金锁,很是精致,她拿在手中反复观看,只见上面刻有“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大字。店小二见宗敏还是喜欢,赞道:“这位漂亮的姑娘很好的眼力,金锁配佳人,一定会让姑娘花容永驻,幸福平安的!”
宗敏没有搭理小二,而是问施全道:“施大哥,你觉得我戴这个项圈漂亮吗?”
施全对这些闺中饰品毫无兴趣,只好含糊道:“宗姑娘戴上金锁,更加漂亮了!”
王善也怂恿道:“既然我们的宗姑娘喜欢,小二,我们这个项圈买下了!”
店小二应了一声:“好咧,不过我们店中还有一块玉佩,与这金锁是一对的,姑娘是否也要瞧瞧?”
宗敏这下来了兴致,她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玉佩,见那玉佩整体清澈,上面也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小字,与那金锁上的正好配成一对。
那小二见宗敏还是喜欢,又故意卖弄说:“姑娘,好眼力,你可知这一对金玉的来历?”
宗敏好奇道:“这两块普通的金玉饰品,难道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店小二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两块金玉本是天上王母身边侍候的一对金童玉女,不知什么缘故,被贬下人间,化为两块石头。工匠发现它们时,就见上面刻有这些小字,后经千锤百炼,方才有今天的模样!据我们掌柜说,我们店中的这对金玉就如月老的红绳一样,哪对男女得了,不管他们有无恩仇、身在何处,都能结成夫妇!”
岳飞在一旁听了,笑着摇了摇头。
马飙半信半疑道:“神奇,这会是真的吗?”
店小二听了众人的议论,似乎有些生气道:“我从来不说假话,你们不信,可以问问我们的掌柜!”
掌柜听了,也出来解释道:“这一对金玉本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从我太爷爷开店时就有了,我们从未考虑出售。如今金兵马上就要杀进建康府了,小人为了搬家南迁,急需现钱,不得不割爱出售,你们如果真心要买,至少付我十两现银!”
施全见宗敏将金锁玉佩拿在手中,久久不愿放下,只好拿出十两银子将它们同时买下,送与宗敏。
宗敏当着众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施全很是真诚,犹豫了一会还是将金玉收下。宗敏转过身去,将金锁挂在脖颈上,又将玉佩用丝帕包裹好,收藏起来。
众人又陪宗敏买了几件衣服,方才向行人问了如何去林浩天的佑国公府。
原来佑国公、宁国公、荣国公三座新国公府紧挨在一起,背靠雨花台,前有秦淮河,占地500顷,出了闹市区不远就到了。
施全等人打算先去了佑国公府拜见林浩天,到了佑国公府,从林浩天的儿子林俊杰那,方才知道林浩天、曹劲、贾演等人都在十字街的荣国府相聚。
众人沿着十字街去了荣国府,只见整个宽大的马路上十分平整,行人也很少,街道的尽头竖立着一个牌坊,上面有当前皇帝的亲笔题词“赦造荣国府”几个大字,这时早有侍从前去通报,荣国府侧门大开,林浩天、贾演、贾源等早已在门口恭候相迎。
岳飞、王善、施全、马飙、宗敏等人与林浩天等人一一施了礼,并让随从送上拜见的礼物。贾源急忙将众人迎入会客厅,又让丫鬟侍女们献上好茶果品,自己则在一旁相陪。
施全见在座的宾客,除了一些官员之外,还有当地的士绅客商,其中有尚书令保龄侯史侯、都太尉王建、中书舍人薛文,连同贾家更是被当地人称为“金陵四大世家”。
贾源首先道歉道:“岳将军,各位同僚不要见怪,我们三人的府邸刚刚搬迁,我们本想等下人把院子打扫干净了,再请各位同僚前来相聚。却没想到岳将军你们亲自前来,实在是怠慢各位了!”
岳飞回道:“荣国公太客气!岳某听闻三位国公乔迁之喜,不请自来,还请恕罪!”
贾演也道:“岳将军说哪里的话,要这么说,我们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林浩天笑道:“岳将军,既然大家来了,就不必客套了!我们虽然坐了朝廷的官,但今天我们不谈国事,只谈江湖私事,可好?”
岳飞还没答话,马飙插话道:“林帮主说的对,我现在天天坐官办差,还不如以前在黑风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快活呢?今天我们不谈那些烦心的国事,只谈开心的事!如果有人违背,吃饭的时候,林帮主,你就罚他喝一坛酒!”
马飙的话,引起大家哈哈大笑。大家大笑后,纷纷表示赞同。
林浩天接话说:“要说好事啊!眼前就有,荣国公的夫人上月十五已诞下麟儿,如今皇上御赐荣国府,那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贾源谦虚道:“这添丁生男对于普通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我贾家男丁稀落,目前我和哥哥各育有一子名代化、代善,如今老天开眼,夫人诞下男丁,希望他将来为国效力,也可继承这用鲜血换来的荣国公爵位!”
岳飞问道:“恭贺荣国公喜得贵子,可曾为二公子取名?”
贾源笑道:“谢过岳将军,我们兄弟虽然被皇上封为国公,但就是个粗人,因此迟迟不敢给孩子取名,怕辱没了孩子一世的前程!”
王建说道:“荣国公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他不是一个粗人!他要是自认为粗人,那我们这些在吏部挂个名的皇商,就连泥巴都不是了!”
薛文插话道:“我觉得荣国公的二公子,将来可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他一出世,就给荣国公带来了大大的好运,此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必须让圣人为他取名,方才合适!”,说完用手指了指头顶。
王善听了,笑道:“保龄侯说的有理,如今的圣人就是当今天子。我有一个主意,宁国公、荣国公你们听听,是否可行!”
贾演回道:“还请江宁王指教!”
王善道:“宁国公、荣国公,几天后六月十五孩子的满月酒,何不让万岁亲临,再让万岁给二公子赐名?”
贾源听了,连声称妙,又有些迟疑道:“只怕圣上日理万机,朝政繁忙,不愿亲临!”
林浩天笑道:“荣国公,这个你大可放心,这件事你可要好好求求江宁王,他现在可是万岁身边的红人!只要他肯帮忙,万岁一定会答应的!”
王善见众人都把目光转向自己,只好答应道:“这事我一定会向皇上禀明,至于万岁肯是不肯,王某可不敢打保票!”
施全也道:“宁国公、荣国公,既然我大哥答应帮忙,我猜几天后万岁一定会驾临贵府的,你们只要事先做好准备,就可以了!”
贾演、贾源听了施全的话,觉得有道理,又向王善道了谢。
史侯看了施全身边的宗敏,惊讶地问道:“宗姑娘,脖颈上的金锁好生眼熟,能否摘下来,让在下一观?”
宗敏一边说“好”,一边将金锁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双手递给史侯。
史侯双手接过金锁,仔细看了金锁的两面,惊讶道:“真正奇怪了,我家大女儿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金锁,上面也有‘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大字。如今女儿早已及笄,容貌还算端庄,女工也很娴熟,但就是有一点心高气傲,很多王公贵族前来求亲,女儿就是不愿出嫁。我们做父母的,心中着急,不管是苦口婆心劝说,还是威逼利诱,女儿总是一句话:‘让我嫁人,我就死给你们看’。后来,我们从她身边的丫鬟口中方才知晓:她如此忤逆父母之命,原来是因为一个梦,她在梦中遇见一位贵公子,那公子和她很是投缘,临行前送给她一块玉佩,玉佩上也有八个字,与她金锁上的八个字恰好是一对,她就认定了这金玉奇缘,认为她的亲事是上天注定的,非有玉佩的公子不嫁。”
史侯的话显然触动了贾源的心,贾源也道:“保龄侯,不怕你笑话,我家的大公子代善,也是一样,普通人家的小姐看不上,王侯世家的公主我们也高攀不起。这不,他的婚事让他的母亲操碎了心!不过我家倒有一块玉佩,是我刚进建康城后,为万岁选行宫时,不知哪位客商送给我的,说这块玉佩来自西域最高峰昆仑山,通体透彻,很是珍贵,至于上面有没有字,我倒没在意!”
史侯急忙问道:“荣国公,那是怎样的玉佩,能否将玉佩请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贾源急忙吩咐身边的一个仆人去取玉佩,不一会儿,仆人端了一个盖着黄布的玉盘上来,贾源让仆人将玉盘递到史侯面前。
史侯用颤巍巍的手,打开了黄布,取出了一块晶莹透彻的玉佩,拿在手中反复观看,喜极而泣念叨:“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就是这八个字,女儿,爹爹终于帮你找到玉佩了!”
贾源也十分高兴,安慰道:“保龄侯,你家的金锁和我家的玉佩的确是一对,看来我们做亲家是天注定的。我择个吉日,就将代善的庚帖送到贵府,正式向亲家求亲!”
史侯也爽声答应了。
王善更是提醒道:“恭喜荣国公,贵府可是四喜临门啊!”
贾源不明其意,喃喃地问道:“那有四喜?”
王善笑道:“贵府乔迁之喜、弄璋之喜、结亲之喜,再加天子亲临之喜,不就是四喜临门吗?”
马飙也道:“贾源这么大的喜事,你可要请建康府所有的官员士绅,来贵府吃喜酒啊!”
贾源连忙答道:“那是自然,就怕我兄弟二人忙不过来,还请在座的各位同僚帮衬帮衬!”
贾、史两人说完了亲事,史侯又将金锁还给宗敏,说道:“今天我们两家好事成双,宗姑娘就是其中的媒人,我们两家要好好感谢姑娘,过几天我们两家就将谢仪献上!也顺祝姑娘的金锁早日找到她的玉佩!”
宗敏接过金锁,红着脸,偷偷地看了身边的施全一眼,心中激动:难道我未来的夫婿就是施大哥吗?